翌日,天还没亮,卢志就登上马车,启程出发,他知道事态紧急,事关生死存亡,根本没有心思安眠,是以在凌晨之前,就已动身。 X
“先生,我们是去往幽州么?听说那边正在打仗。”随车的还有他的小书童,这书童看上去人很激灵,这边马车一动,便询问起来。
看了书童一眼,卢志点点头,神色平静。
马车始动,车厢微微摇晃起来,而卢志坐在车子里,却是低头闭目,似乎正在小憩,只是心里则念头翻滚,判断着局势。
最让他忧心的,当然还是冀州的局面,几次心中推演,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以石勒那般性子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奠定冀州大局的机会。
“现在就只能希望,幽州的大战能够尽快结束吧。”
想到幽州之战,卢志的心里却生出一丝犹豫来。
“按理说,王浚强而陈止弱,幽州胜而代郡灭是顺理成章的事,但从当前传来的消息看,那陈守一能提前偷袭,并且得手,足见其能,要知道幽州军何时进攻,那可不好确定,需要提前预判,否则稍有异动,反而会打草惊蛇,陷入劣势,陈止不仅判断准确,更是抓住时机,先后两次击败来犯之军!这就不是一般的能耐了,要说这样的人,说不定也能以弱胜强,只是代郡兵马毕竟太少,就算能翻盘,也得鏖战许久……”
这么想着想着,他终于有了决定。
“还是要先见王浚,从时间上来看,见过王浚之后,战局如果出现翻转端倪,再去与陈止联系,也不会迟。”
想到这里,他就要做出另外一个决断了
“王浚人在幽州城,我要不要去那里,又或者出使蓟县?幽州城在范阳郡,整个范阳固然是守备严密,但陈止袭击和偷袭的地方,就在郡中,毕竟是靠近战线,有着危险,不过这样也便于第一时间和王浚交流,同时尽快得到战场情报,反之,我若是去往蓟县,这交战期间,王浚可未必会回去。”
这样想着,他一咬牙,对身旁正在走神发愣的小书童道:“去通知护卫队长和车夫,入了幽州之后,就往西走,咱们不是去蓟县,而是去幽州!”
………………
“让我先回蓟县?就因为段锦、段匹他们那边出了状况?”
与此同时,在范阳郡的首府幽州城,最中心的官邸灯火通明,彻夜未眠的几人,正聚集在此处,而王浚正在众人面前大发雷霆。
有人劝他暂离范阳郡。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先后几封战报传来,说的是在范阳郡的边缘,鲜卑人的大军,先后两次遭到伏击,军队溃败,两名主帅行踪不明,疑似被捉。
“大将军,您身负两州安危,当下局势不明,实在不该以身犯险!”迎着王浚的怒火,一名年龄不小的幕僚,还是站了出来,一副苦口劝谏的样子。
但王浚根本不领情,冷笑道:“因为这么一点事,我就急急忙忙的离去,还返回蓟县,这传出去之后,旁人要如何看我?岂不是觉得我被他陈止的人吓跑了,就算最后平定代郡,活捉了陈止,也要沦为他人笑柄,岂能为之?”
他见还有人要说话,就摆摆手,干脆说道:“段锦不过先锋,才掌多少兵马?而且本事带人攻打代郡,半路被人截杀,一时未能应付,也算不了什么意外,此人固然有罪责,但日后责罚便是,岂能因为这点事就畏惧?至于段匹,他也不过就是陷入了陈止的算计,为主段锦,让段匹所部疲于奔波,方给了人可乘之机!只是当下还只是说两人情况不明,生死尚且没有确定!”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逐渐提高,有一点训斥和点醒旁人的意思:“况且,我三路攻代,就是为了让陈止分兵防御,他的兵将本就不多,根基稀薄,靠着乌合之众抵挡,如今北边有分出了七品鲜卑,而中路却是那杨宋坐镇当城抵挡攻势,南路还能有多少兵马?这些兵马,他能聚集起来,截杀两次鲜卑人,已然是极限了,甚至有可能在袭击之后,就沦为强弩之末,有什么可担心的?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坐镇此处,稳定军心,看着他陈止如何败亡!”
言语之间,颇有豪气,旁人听着不管心思如何,也不得不承认,王浚说的十分在理。
但就在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随着这些话逐渐攀升之际,却有紧急军情传来,这次带来的消息,一下子就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遒县遭到了攻击。
“遒县都被攻打了?敌从何来?”
王浚的幕僚和副将中,有人打破了安静,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如鲠在喉的问题。
“难道段匹的兵马全部溃败了?”王浚眯起眼睛,之前激荡的情绪全部收敛,随后坐了下来,平静的好似深潭,“情报和战况还是太不清楚了,立刻派人去给我接应,另外,拿着我的兵符,给待命中的五千兵马传令,让他们下不用准备西进了,到幽州城这边进行守备!再给其他两部传令,让他们停止修整,即可进军!”
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立刻就体现出了主心骨的作用,让那一个个幕僚重新安定下来。
但也有人却更加紧张起来。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南路大军之所有有王浚亲自坐镇,就是因为这一路兵马人数众多,更涉及王浚嫡系,除了这位大将军之外,其他人恐怕轻易指挥不动。
此次南路大军,除了段匹、段锦所在的那一部兵马之外,其实还有三部,其中有一部兵马有作战兵五千人,驻扎在幽州城不远处,另外还有两部,合计两万人,则位于靠近南边的地界,一方面是境界冀州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作为后续支援,打算在段匹攻入代郡,奠定局势基础之后,持续增兵,稳固局势,彻底占领代郡。
至于这幽州城边的一部,则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作后手,同时护卫王浚周全。
结果,大战刚起,尽数都被动用,整个战略方针,全乱了!
想到头疼之处,连王浚都眉头紧锁,他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了之后,就站起身来。
“走,先去看看传信之人,搞清楚遒县到底发生了什么!”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