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无需行这么大的礼,都起来吧。”
陈止看了一眼几人,见里面也有熟人,尤其是为首的靳准。
“靳君,当初在洛阳,我等也是见过的,你也无需拘礼,诸位请坐。”
众人闻言,便在两边找了垫席,跪坐下来,但没有一个人敢坐实在了,都是半悬着屁股,维持着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就好像是他们忐忑的内心。
最为不安的,就是靳准了,刚坐下来,额头就见汗了。
别看他带头干了捆绑刘聪、献给玄甲军的大事,而且看起来还是胸有成竹的,可实际上心里也是虚的很,行动的越坚定,这所为也就越显得极端,其实是一种表忠心的表现。
事实上,这种把顶头上司拿掉了的行为,任何掌权者都会本能的反感,这也是众人担忧的原因所在,作为领头的,靳准当然更担心。
另一方面,靳氏和匈奴刘氏的关系也颇为密切,很多事都有牵连,靳准生怕最后被连累进去。
现在听到陈止的话,他小心的打量着陈止。
说实话,当初在洛阳的时候,靳准对陈止并没有怎么上过心。
这也是正常的,当时的靳准,为堂堂匈奴使节,是在匈奴取得大胜之后,为了通过外交解决矛盾,才过来的,其往来沟通的,都是汉廷里面的重要人物,哪里会注意陈止的这个负责接待的小官员。
若说有什么另眼相看的地方,就是陈止当时略有薄名了。
但名气这种东西,在国与国的交往中,一旦涉及到真金白银的实利,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过去的靳准并不在意的小联系,马上就被他看出关键,知道或许是今日安稳过关,甚至继续发挥作用的关键所在!
带着这样的想法,靳准便想要开口,先叙叙旧。
没想到,陈止却直接略过此事,说道:“请诸位过来,是想要请你们帮忙,利用影响力,平息并州之内的恐慌……”
他见靳准等人要开口,停下来,笑着点头道:“诸位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听得此言,对面几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感到如释重负,有人更是发觉浑身湿冷,原来是冷汗湿透了衣襟,但也稍微放下了心。
没有见到陈止之前,只从如狼似虎的玄甲兵身上,他们就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霸道气息,难免就对那位玄甲军的缔造者,有某些相似的看法,觉得那位应该也是一个霸道、难以打交道的人。
现在一见,却觉得陈止温文尔雅,气度过人,似乎不是恃强凌弱、不讲道理的人。
经历过喜怒无常的刘聪,众人难免要想得多一些,但他们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现在陈止问了,靳准与王腾对视一眼,还是前者主动起身,说道:“将军但有吩咐,我等定当遵从,哪需要说什么帮忙?”
陈止笑道:“还是要说的,诸位没有经过文武试,算不上将军府的官员吏胥,那我等就不是上下级关系,怎么能用吩咐?因而只是让你们协助。”
一听这话,众人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品味着这背后的逻辑,想着,怕不是在警告他们?
靳准马上就开口道:“将军明鉴,我等绝无二心!”
“几位误会了,是我没有说清楚,”陈止摆摆手,止住了靳准,和颜悦色的解释起来,“文武举法的事,你们应该知晓,在幽州,凡想要为官的,需通过文武举,也就是文武试,如今并州既平,未来定要推行此法,好让野无遗贤,为学之人皆有归处,这也需要诸位相助的,未来你们家中子弟都可以参加,便是你们自己也可为之,只要可过,将军府不吝官职。”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听到这些,众人又纷纷放下心来。
这也是境遇不同,如果换成了世家之人过来,听到陈止让他们的子弟参加文武举,和寒门子弟一同比试,马上就要心生不悦,纵然不敢当众反驳,但拐着弯的劝慰还是少不了的。
毕竟并州的世家,没有经历过幽州世家遭遇的一连串打压,现在不过是敬畏于玄甲军的强势。
但靳准这些人不同,对他们而言,脱罪保命才是第一位,别说让子弟去考个试,就是让子弟去送死,只要能保住自己和家族,那也是值得的。
“诸位不用这般拘谨,”陈止又招呼了一句,话锋一转,“还是回到正题,并州此地,风物与幽州不同,我等初来乍到,难免有考虑不周的问题,后续会让地方上的一些人产生误会,这样不好,这事还要诸位去安抚一下,让他们不至于太过逆反。”
说白了,就是我幽州的人要来并州治理,要施行自己的规矩,地方上的人难免会有逆反之事,到时就靠着你们去给我镇压下去,拉一拉仇恨。
这种事本不少见,乃是常用的统治手段,简单而言,就是皇帝、官员和百姓的三元关系,皇帝代表的决策层要治理国家,需要通过官员施行,有些举措坏了百姓的营生,但百姓会痛恨官员,却会坚信皇帝是英明的,只是被蒙蔽了。
这里,就是要让靳准这些投降派,做中间的夹层。
靳准他们也是心知肚明,却无法反对,不光不反对,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固然是脏活累活,还有可能连累名声,但靳准等人最怕的,却是没有活交给他们,如果自己没用,那下场可就危险了。
所以听了陈止的话后,以靳准为首,纷纷上来表忠心,然后就献计献策,想要表达自己对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
“诸位,”陈止满意的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涉及重大,只是诸位出面,毕竟还有风险,可能出现刀兵之事,玄甲军会是你们的坚实后盾,哪里实在平息不了,就以刀兵说话,并州会常驻五万玄甲,辅以地方守备之兵,几日之后,玄甲军要开始清剿境内盗匪,到时相信并州境内的情况会逐步改善。”
听到这话,靳准等人都是心中一凛,意识到,如果在并州改制的途中,有哪家跳出来的话,恐怕这盗匪的名单上,就要多一些人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