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石磊此刻心中的盘算,白老开口之时,石磊也刚刚思忖停当。
“白老,此画是我所作,但所用纸墨都是白老这里提供的,严格来说,这张画目前还不完全属于我。所以,还请白老将今日所费纸墨算个价格出来,我将其买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这帮人也都是见多识广,可像石磊这样的,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未免也算的太清楚了吧?还非要百分百的确认这幅画的所有权?
白老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石磊,魏星月却是一跺脚道:“石磊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张纸,少许墨,白老会在乎么?”
石磊严肃的摆摆手,道:“不是在乎不在乎的事,知识产权这种东西,就是要分的越清楚越好。白老让我割爱,可这张画现在不完全属于我,这怎么割法儿?”
魏星月瞪着眼,小声道:“割你的头啊,你还打算卖给白老是怎么着?”
白老深感失望之余,也只得叹口气道:“也罢也罢,小友所言也不错,知识产权才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分得清楚一些是好事。我这里一张宣纸价约五十余,所用彩墨也都是算是佳品。小友实在有心,就给个一百元吧。”
言辞之间,倒是听不出白老有没有不高兴,可多数人都觉得,石磊这肯定是把白老得罪了,哪有这样的,人家这么高的地位,跑来找你讨一张画,你还在这里跟人家斤斤计较,试图彻底确认这张画属于你。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这张画再卖给白老不成?
魏星月也是没辙了,只得冷眼旁观,心里想着,石磊啊石磊,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作死。
可是石磊,却是高兴异常,怕就怕白老不报价,只要给出了价格,那就好办了。
他喜滋滋的掏出皮夹子,取出一张红色的软妹币,郑重的交到白老面前。
陈哑女也皱起了眉头,觉得石磊这也太不识时务了,此前也并不觉得他居然如此贪财啊。
不过她还是帮白老接过了石磊这一百元,目光稍冷。
石磊打了个响指,似乎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大声道:“我买下了纸墨,这画终于可以彻底算是我的东西了。刚才白老问我是否能割爱,不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当然不好割爱,现在就没问题了。”
众人又是一阵阵的翻白眼,心道尼玛你还真打算谈价啊?
魏星月更是恨不得一脚把石磊踹到白水湖里去。
白老淡淡道:“个价吧,老头子对你这幅画,的确是喜爱的很。”声音略显冷薄。
石磊一愣,道:“说价?为什么要说价?这张画既然白老喜欢,就送给白老好了。”
喂!你是不是有病?折腾了半天,你居然是要送给白老。既然都是要送,干嘛还要把纸墨买下来分的那么清楚?
白老也很意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石磊居然没打算跟他要钱。
魏星月忍不住推了石磊一把,道:“你有病吧?瞎折腾有意思么?你以为这是跟你的那些同学在一起呢?可以故意挖坑玩儿。”
石磊挠挠头一笑道:“或许你们都觉得这一纸一墨不算什么,可是,这恰恰是知识产权的一部分。就好像一个人写了一篇,里边却用了别人的构思别人的创意,这到底算不算剽窃算不算抄袭?又或者一个人写了一段相声,可是这相声里却大量使用微博上的段子,他到底应不应该为这些占比不高的段子付费呢?即便抄袭之人没打算把成品用于商业用途,比方说用在了某个公益广告上,难道这就不是抄袭?刚才我就说了,知识产权,分的越清楚越不怕清楚,哪怕我一开始就想的是要把这幅画送给白老。”
众人都被石磊的逻辑绕晕了,不过倒是也听明白了,甚至觉得他说的也算有几分道理。
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石磊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其实都是做给黑卡看的,只要消费达成,这就是一笔黑卡必须认可的交易。一百块钱可以从额度支出倒是小事,主要是确定买卖关系,唯有如此,石磊才能得到值消费的奖励。
白老虽然也还是对石磊的逻辑有些不解,可只要能得到这幅画,他已经心满意足。
“小友所言在理,知识产权,越清楚越不怕清楚,这倒是老头子糊涂了。不过,小友真的是要把这幅画赠与老头子我?”
石磊点点头,道:“白老既然喜欢这幅画,而且白老是为了研究古代画家的技法,我没有道理不把这幅画送给白老。这样的画,唯有落在白老手里,才是相得益彰。”
“呵呵,好好好,那老头子我就多谢小友了。”白老很满意,其他人莫可名状,但只要白老满意,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今日这鉴赏会,却还引出这样一段波折,两幅画作皆在于此,诸位不妨比较一番,各做点评。”白老身心大悦,将两幅定光如来像都放在长条桌上,供众人欣赏品鉴。
又是一阵点评之后,鉴赏会也便告一段落。
随着众人纷纷向白老告辞,白老却对石磊说道:“如果小友没有旁的事情,今晚便由老头子做东,我们一同吃顿便饭可好?”
石磊等得就是这个,倒不是说他多想从白老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他甚至只需要白老对他充满感激之情便可以了,他要的好处,是黑卡将会给他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星月自然也留了下来,等到众人全部离开之后,跟着白老和陈哑女,来到了刚才那个湖面之上的露台之上。
早已有人准备好了茶点,白老笑呵呵的请石磊坐下,道:“小友,今日真是要多谢小友,否则老头子还为这幅附庸之作沾沾自喜,只怕到死,也无从知晓真正的定光如来像是何种模样。适才人多,老头子也不便多问,这定光如来像乃是乡间一位老画匠所作,只是不知那位老画匠手中可有古人摹本?”
石磊摇摇头,这个他也早已想好该怎么回答,即便白老不问,魏星月也不会放过他。
“那个老画匠其实主要是从事紫砂雕刻的,我母亲祖籍是阳羡,小时候跟她回过几次老家。这幅画就是当地那位老画匠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少年的时候在一位军阀家中所见,当时临摹了一幅。我在他家里看到这幅画好看,他才给我临摹了一幅让我带回家里。”
白老点点头,道:“那位老画匠如今可还健在?”
“我去他家那年我才六七岁,当时他就八十多了,现在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想来已经……”
白老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可惜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