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险恶的乱骨沼泽,车队来到了一个一望无尽的黑色荒原。
天空弥漫着黑色的阴云,地上是青黄不接的枯草,石头也泛着黝黑的颜色。菲尔偶尔可以看到几个残破的石头堆砌的不知名祭坛,上面有用彩色的布织成的脏污布幔,在凄寒的空中里随风飘扬。
天气越来越冷,好在有米兰达的提醒,菲尔很早就准备了厚衣服。据说在巫师学徒期间,天气环境带来的体温变化还是能给人很大的困扰,不过这种情况将会在成为正式巫师的那一刻而消散,只有极特殊的极端环境能够影响到巫师的身体,寻常的气温变化根本不能突破巫师的力场,也影响不到巫师的体质。不过这种情况对于一些元素亲和度较高的巫师学徒来说会好一些,比如火系,或者是水系的进阶冰系。
上天总有一些宠儿,有一些人生来就体质特殊,这种特殊体质将会在他们的巫师学徒期间带来非凡的助力,更广泛地来说,巫师资质其实也是一种特殊体质,只不过在整个巫师世界的基础上,这实在不值一提。
但是那些在某项元素亲和方面极高的人,确实是十分稀少的,目前菲尔还没看到一个,但是他对米兰达隐隐有几分猜测。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但奇怪的是,车队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冷。
米兰达从车队的前边向菲尔走来,她只着一缕红色薄衣,看起来对目前的温度没有一丝不适。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菲尔回答,“你怎么来了?”
米兰达对他巧然一笑:“快到学院了,我来看看你。”
平时一直都是一起相处,有什么必要特地来看呢?菲尔虽然带着这样的疑惑,但也完全没有必要拒绝米兰达的陪伴。
于是米兰达就跳上菲尔的马车,和菲尔一起坐在马车顶上吹着风看这荒原独特的景色。
马车前赶马的护行骑士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地甩着马鞭,倒是菲尔感受到了车队中间伊莲巫师马车里传来的阴冷视线,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马车有些颠簸,对于普通人来说坐在行驶中的马车顶上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对于菲尔和米兰达这两个正式骑士来说不值一提。
“嘿,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最近车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菲尔决定直接开口问米兰达。
“你是说?”
菲尔看了眼几乎所有人都躲在马车里的车队,除了护行骑士赶马时偶尔的声响,整个车队可以说是寂静一片。
“车队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菲尔说。
米兰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菲尔:“你觉得伊莲巫师为什么要专门接我们这群新生?”
菲尔听到她的问题,很快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伊莲巫师为什么要一路护行呢?
实际上,这几个月的赶路经历中,除了那一次的幽狼夜晚的意外,其余每次的车队遇险情况都没有超过护行骑士的守护能力,除了不小心又死了几个外,整个预备学员圈子都没有人员伤亡的意外发生(当然除了乱骨沼泽的事),那么这样的危险程度的赶路其实是用不着伊莲巫师的。
伊莲巫师为什么要一路护行?
米兰达看到菲尔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关键。
“伊莲巫师虽然一只没有做什么,但是学院认为必须要有一个巫师接下到维多利亚港接新生的任务……”
“也就是说,伊莲巫师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菲尔接过米兰达的话,“而现在那个需要伊莲巫师的时刻还没有到来,但是我们已经快要接近学院了……那么只有在到达学院之前,必然有一件需要伊莲巫师的帮助的事情发生。”
“那件事情快要到了,不是明天,或者以后几天里,就是下一刻。”米兰达说。
所以,那件事情的危险程度让你觉得,必须时刻呆在我旁边,为了以防我在危险来临时不能保护自己吗?
菲尔看着米兰达红扑扑的脸颊,有些出神。
“你在看什么?”米兰达觉得菲尔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菲尔有一丝的慌乱,但很快他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咦?你看,那里有一头鹰!”
菲尔指向远处的天空。
“鹰?什么鹰?”米兰达果然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菲尔倒是没有骗米兰达,那里确实有一头巨大的白鹰。
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白点,结果很快的就靠近过来,变成巨大的一头,足足有数十米大小。
那是一头很奇怪的白鹰,不仅身形巨大,而且速度奇快,菲尔甚至听到了白鹰振翅时风声的呼啸。
但是菲尔很快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那根本不是一头白鹰,那些呼啸的风声也不是因为它振翅而产生的。
那是一头由无数白骨组成的鹰状飞行物,无论是头颅还是翅膀和身体,都有森然的白骨构成,隐隐约约的,菲尔甚至能看到上面还有许多人的头颅,而那个呼啸声正是由这些头颅张嘴喊出的。
整头数十米大的白色骨鹰呼啸而来,萦绕这一层幽深的阴影。
菲尔看向车队中间的位置,伊莲巫师已经出来了,正站在马车顶上。
车队已经渐渐停下,围成数个同心圆,所有护行骑士都站在车队外,紧握着武器,一脸肃然。剩余的新生们则躲在车队的同心圆里,小心翼翼的。
“你要小心。”米兰达郑重地吩咐菲尔。
这就是米兰达等人一直在等待和担忧的事情,来自另一个敌对学院的巫师拦截。
所以才需要一个正式巫师的护行啊。
菲尔想到了在维多利亚港打听到的情况,其中有一个词让他记忆深刻:学院战争。
学院与学院之间的战争,这不是普通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甚至普通人帝国之间的战争在学院战争面前也显得略显平淡。
因为这是巫师世界里的战争,为了某个资源两个学院里的无数正式巫师全部出动,到时候,数之不尽的巫术铺天盖地,所造成的影响又岂是普通人帝国里普通士兵的刀戎相见能比的?
毕竟这是一个巫师的影响力就远远大于一个帝国的巫师世界啊,而学院战争出动的,可不只是一个巫师。
巫师世界没有民间故事传说里的那么美好,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斗争不可罢免,输者一无所有,赢者获得一切。利益相关的学院战争也是如此的简单明了,甚至因为少了普通人帝国之间权术制衡,巫师世界的学院战争更注重简单的力量。
而这,就是巫师力量。
当然,就算是简单的力量对抗,也是有一定的限制的。
在著名的巫师第一准则里就有标明,学院战争不得影响到普通人的生存,巫师世界的力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巨大,只要一丁点力量泄漏就可能影响到数个帝国的普通人生存,毕竟虽然巫师地位远远高于普通人,但是巫师也是来源与普通人的,如果普通人连生存都十分艰难了,那么能够诞生拥有巫师资质的可能也就大大降低了,这一点远古巫师有极大的体会。
也不得大肆破坏巫师世界的生存环境,巫师世界的生存环境是巫师力量来源的保障,尽管每一次学院战争都尽力地选择在一些贫瘠的地方进行,但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巫师的生存环境,一旦生态系统遭到破坏,那么带给巫师世界的利益损失也是不能承受的。
最后的限制是战胜方不得完全灭绝战败方。每一个学院都谕示着无数的知识与资源,而这些知识与资源就是巫师世界蒸蒸向上、繁荣多彩的表现,每一个学院所代表的东西都珍贵无比,巫师世界不容其流失,况且,这些知识和资源也是学院战争中相关利益的一部分。
菲尔绝对远远还没到参加学院战争的地步,上诉所说的一切也离他相当遥远,但是菲尔现在就能够看到这一场庞大的棋盘中微小的一角。
为了削弱敌对学院的实力,出动高等级的正式巫师去截杀对方的预备学生,是一个十分有效的小手段。
而为了预防这样的截杀,学院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才有伊莲巫师的一路护行。
就算有正是巫师的保护,也不能代表了菲尔等人的绝对安全,不然米兰达也不会特意来到菲尔的身边,提醒他小心,要知道就算是那次危险的幽狼事件,米兰达也没有特地关注过他。
只有一种情况能说明米兰达的谨慎和担忧。
那就是就算在伊莲巫师的保护下,菲尔等人还是会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
菲尔很快就看到了危险的来临。
就见那头数十米大的白色骨鹰,突然俯身冲向车队,伊莲巫师随手打出一道红光,正好击中了骨鹰的尖喙,骨鹰立时被打散成一大片,纷纷落在地上。
但是伊莲巫师没有立马高兴起来,而还是很严肃地皱着眉头盯着那些散落的白骨。
很快的那些散落在四周的白骨有了动作,他们就像被一条条无形的线牵着一样,纷纷有意识地聚集在一起,最终形成一具具白骨堆砌的人形骷髅,这些骷髅散发着黑色的阴影,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哭嚎,张牙舞爪地冲向护行骑士。
菲尔和米兰达都没有动,因为在刚才那头白色骨鹰散开掉落下来时,他们分明看到了几个黑色的人影也跳了下来,就隐藏在四周,他们小心防备着,预防即将来临的危险。
正中央的伊莲巫师也没有动,像菲尔和米兰达一样,十分小心地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