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进化神教。许多马拉维人都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点,他们说,他们所信仰过的所有宗教都是不断叫他们奉献,奉献财产,奉献信仰,奉献自我,可真正的神明怎么会需要他们那么点儿微薄的财富呢?那只不过是利用人心软弱的伪神而已,相反,进化之主很少让它的子民去奉献,更多的却是给予,因此,进化之主才是应该信仰的,慈父一般的真神。啧啧,很难想象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能说出这种道理,真是不得不佩服进化神教的传教手段相当高明。”
唐飞仰起头,将保温杯的杯口对着自己的嘴巴晃荡,把最后几滴威士忌倒进嘴里,然后摩挲着自己的单反相机,唏嘘道:“我算是个特立独行的记者,以前之所以混的不行,就是因为我坚持用镜头客观地记录事件,而不是成为替别人发声的喉舌。”
“我的镜头不偏不倚,从来不会刻意加上主观色彩,所以透过这个镜头我就能看到,变异体到底为马拉维做了什么。不论变异体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论变异体是否像他们表现或者说伪装的那样对马拉维人民充满同情,总之从表象上看,变异体确实为这个国家带来了新生。如果没有变异体,联合国的目光根本不会聚焦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如果不是因为前阵子许乐先生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绝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地球上有马拉维这个国家,这里既没有石油又没有矿产,那些发达国家连看都懒得看这里一眼,反倒是变异体的拥护者们在圣殿的授意下,纷纷跑来做亏本慈善,修建工厂,普及教育,为马拉维青壮年创造就业机会……”
“有脑子的人都应该看得清状况,如果有人相信变异体真心为马拉维人民谋福祉,怕不是他的脑子被丧尸给吃了。”黄恺靖无法再听下去,冷声打断唐飞的话。
“从我们的视角看,确实如此,但是镜头不会骗人。”唐飞摆弄着自己的宝贝相机,“看看它所记录的客观事实,将心比心,如果你是一个马拉维人,你会把那些给你带来美好生活的变异体当成敌寇吗?”
黄恺靖无法反驳,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什么泾渭分明的善恶,他不知道变异体为什么要改善马拉维人民的生活,他们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为了收买人心,或许是为了获得新鲜血液,可不论如何,在受益者眼中,进化神教伸出的援手要比虚伪狡诈的人类同胞更加宝贵高尚。
对话陷入尴尬且僵硬的沉寂,唐飞善意地笑了笑,打破僵局:“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对吧,其实我在制作一篇关于变异体的大型系列报道,因为不想受限制,所以决定独自行动,这样方便我做暗访……马拉维是我最后一站,我在大洋彼岸就听说过这边热火朝天的改革了,偏偏‘五大流氓’对此无动于衷,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要跑来看一看,这里可是第一个在变异体的倾力帮助下进行改革改造的国家,其中不知藏有多少英雄枯骨、血雨腥风,哎,想到这些,我就总是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拍下的照片都带有了历史的沉重。”
黄恺靖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这弹丸小国,谈不上沉重二字吧?算了,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不要伤了和气,谈点别的。”唐飞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呢,大明星,你又为什么在这儿?让我猜猜,有任务在身?跟变异体有关?”
“国家机密,无可奉告。”黄恺靖决定结束这段不算愉快的对话,站起身的同时放下一张一百面额的美钞,就算唐飞喝个酩酊大醉也足够买单。
随后,黄恺靖动身走向酒馆大门,本想保持冷酷不再回头,可推开门后还是转身走回了唐飞的座位,扔下一张名片。
“像你这种战斗力为零的弱鸡跑来马拉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具尸体,送进工厂被加工成人肉罐头。自己小心点吧,遇到困难和危险就打上面的电话,接通以后让他转0954号客服。”
唐飞双手捧起卡片,再次道谢,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问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可能暴露你们某些机密渠道的名片交给我?不怕负责任吗?”
“别傻了。”黄恺靖嗤之以鼻,不屑道,“我给你这张可能救命的名片,就是在对你的生命负责任。”
“所以,你也是个不喜欢按规矩办事的人?嘿,远救会要造星居然选了你,真是怪得很。”唐飞也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黄恺靖,“说了你可能不信,其实咱俩挺像的,有空了坐下来喝喝酒,说不定能成朋友。”
出于礼貌,黄恺靖接下了这张名片,但心里不以为意,身为资深觉醒者,又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他早就习惯了别人用各种方法接近自己给自己留下印象,有些人会像哈巴狗一样黏上来,也有些人会像唐飞一样先故作矜持然后再释放善意,都是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
“祝你好运。”黄恺靖说完,转身走向大门,这次他果断利落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并不断加快步伐。因为耳道中,入耳式隐形蓝牙耳机传出了召集队伍的指令。
酒馆大门开了又关,唐飞望着手里的名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起身走到闷头喝酒的西方记者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该走了。”唐飞用英语说道,“回去拿装备,马上就有大新闻了。”
西方记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举杯敬酒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敬我们的大新闻,敬神奇的唐飞先生。”
“得了得了,走吧。”唐飞失笑摇头,“神奇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位真神啊。没有它在,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漂洋过海拍下这些我需要的素材。”
西方记者无比羡慕地说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它’的使者。”
唐飞耸了耸肩,笑而不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