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宰相以命抵命,李炎凉本就心软,即便来之前已经下决心要将刘辞带走,但看到眼前这一具残老之躯胸口上血淋淋的伤口,他更是无法铁石心肠。
就这样,李炎凉输入到老宰相体内真气,以维持伤势。等到刘善和刘雍找到棉布后,包扎上伤口,李炎凉对着跪地不起的刘辞说道:“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父亲的良苦用心,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我不会再容你半分情面。”
“宰相大人,今日你以死相逼,我便给您这个面子,饶恕刘辞。也希望您以后对他严加管教。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李炎凉对着斜靠在座位上的老宰相说道,随即便转过身带着绮罗离开了宰相府。
刘雍目送着李炎凉离去,眼神很复杂。当李炎凉离去后,刘辞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大笑一声,对老宰相说道:“爹,还是您高明,料到了李炎凉就是一娘们性格,上演了这么一出逼真的苦肉计。”
刘温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捂着胸口怒哼道:“你给我跪下,今后你若是再不老实,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嘿,爹,您就别演了。李炎凉已经走了,何必这么较真呢?”刘辞依旧嬉皮笑脸,刘雍皱着眉头,他现在才知道,父亲和弟弟竟然是故意演的苦肉计。
刘辞越说越得意,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李炎凉这种和娘们一样的性格,成不了大事,就仗着一个好爹而已,否则什么都不是。其实父亲你不用怕他,我早已联系好了三教九流,总有一天我会亲手要了李炎凉的狗命,叫他还敢与我作对!”
“你给我住嘴!”说话的不是老宰相,而是刘雍,刘雍走了过来,愤怒的打了刘辞一巴掌,怒哼道:“瞧你现在这副嘴脸,看来李炎凉所言不假,你的确是做了令人不耻的事情,难怪李炎凉非要你的命不可,今日父亲可是差点死在家里,你却还在这大言不惭不知悔改!”
刘辞捂着脸,怒视着刘雍,瞪着眼睛,大喊道:“从小到大爹和娘都没打过我一下,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我是你兄长,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连你的亲哥也要杀了?”刘雍气得脸色铁青,抬起手掌又要去打刘辞。这时刘善伸出手,拦住了刘雍,他轻叹一声,对着刘辞说道:“看把你四哥气的,还不快给你四哥道歉?”
“我没错,凭什么让我道歉。我知道四哥和李炎凉那娘们关系好,但也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而指责家里人吧?”刘辞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毫无悔意,挺着胸膛从刘雍面前走过,向着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刘雍冲着刘辞喊道。
刘辞挥了挥手臂,大笑道:“这么晚了被李炎凉搅和的没了睡意,如此良辰,当然是要找几个漂亮的姐姐好好的快活快活了。”
“孽障,孽障啊!”斜躺在椅子上的老宰相叹息着,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刘善和刘雍立即来到老宰相身边,扶着老宰相回到卧房里。
“爹,孩儿还是给您去叫大夫吧。”刘雍转身就要走。
刘温伯叫住了他,说道:“不用了,李炎凉给为父的身体里输入了一股真气,现在除了伤口上还有些疼痛,并无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刚才我吐出去的也是淤血而已,并无大碍。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善儿雍儿,趁着今晚我们父子三人在一起,你们兄弟俩陪父亲说说话吧。”刘温伯牵住两个儿子的手,轻叹着说道。
刘善和刘雍守在父亲身边,刘温伯看着两个儿子,说道:“我们宰相府和武凉王府一向交好,这次因为辞儿我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缝。哎,都是我平时太宠爱辞儿了,才导致今日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你们兄弟二人也看到了,辞儿他已经无可救药,日后必会再犯大错。我能救他一次,却不能救他第二次。所以为父打算先发制人,明日我就带着伤身面见夏凉帝。”
“父亲,您面见夏凉帝做什么?”刘雍一脸惊恐的说道。
刘温伯淡淡一笑,说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状告李炎凉行刺朝廷重臣。他不死,辞儿便无活!”
“不行,炎凉是我做好的朋友,您怎么可以诬告他。”刘雍惊慌不已,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刘善拦住他,说道:“你是要向李炎凉通风报信吗?别被你们的友情而冲昏了头脑,你现在去告诉他,不是把咱们的父亲往火坑里推吗?”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刘雍无力的坐了下去,一脸的无助之色。
“要怪就怪李炎凉太喜欢管闲事了,当然,最该怪的是我管教无方。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因为从今以后,武凉王府与宰相府彻底决裂,绝无和好的可能性。”刘温伯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君子所为,但他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我今晚必须要见炎凉一面。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毕竟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出卖父亲,但我也不忍心炎凉受冤。让我去见他吧,我只想和他说说话,不会提起父亲诬告他的事。”刘雍对着父亲说道,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逼迫。
刘温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耻为父的行为,以后你会理解我的。你去吧,我相信你,谁让你是我的儿子呢。”
刘雍点点头,转身离去。刘善看着刘雍的背影,提醒道:“千万不要做傻事,万不可把此事告诉李炎凉啊!”
刘雍推开门,背对着屋子里的兄长和父亲,大笑道:“放心吧,我刘雍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刘雍离开了房间,刘温伯的表情也更加憔悴了。他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说道:“我养了你们三个儿子,现在一个去花天酒地,一个去拜别挚友。你准备去哪里呢?”
刘善替父亲盖上了被子,说道:“孩儿哪里都不去,今晚一直陪着父亲。”
“长子如父啊,还是大儿子最贴心。为父今日自伤身体,耗费元气,这副老骨头也折腾不了多久了。今后家中大小事务都需要你来操劳,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带着弟弟妹妹和你们的母亲远离帝都王城这片是非之地,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陪伴你的母亲安度晚年,我便心满意足了。大富大贵,是是非非,就让这些迷惑世人的东西随风远去吧。”刘温伯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苍老的面孔上尽显疲惫。
听了父亲的话,刘善很是动容,摇头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话,您身体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家中的事物还需要您来主持,儿子只要能够替父亲跑腿打杂就行了。”
李炎凉回来之时,见到父母正站在大门前,向着远处凝望。虽然武凉王夫妻二人没有陪着儿子一起前去抓人,但它们依然很关心。
李炎凉和父母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武凉王听了后若有所思,沉思了一会儿便带着夫人回房间睡觉了。
这一晚似乎无比的漫长,李炎凉回到王府后也是完全没有睡意,看着心爱的人安然入睡后,他便又来到了杯雪亭中,独自欣赏着秋夜。
“西楼望月几回圆?寻觅知音自古难。今夜风吹愁乍起。心烦意乱与谁言?”
亭外,慢慢走来一人影。李炎凉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刘雍。
见到刘雍,李炎凉轻笑道:“想不到你这粗人也能做起诗来。”
“我的诗做的怎么样,你有才华,不妨对一首诗来?”刘雍调笑着说道。
李炎凉想了想,便开口朗道:“阴情圆缺自有时,英雄从来影单只。提刀斩断烦心绪,岂为私心度浮日。”
“好一个提刀斩断烦心绪,岂为私心度浮日!”刘雍拍手叫好,赞叹连连。
李炎凉饶有兴趣的看着刘雍,说道:“这么晚了来我武凉王府,不会是来杀我替你弟弟报仇的吧?”
刘雍笑道:“我若是来寻仇的,你们家的侍卫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那这就怪了,既然你不是来寻仇的,又没带酒,难不成突然来了雅兴也来欣赏这美妙的夜景?”李炎凉反问道。
刘雍仰望着夜空,轻叹道:“人未尽,夜未央啊!”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神经兮兮的?”李炎凉摸了摸刘雍的额头,疑惑道:“也不烫啊?”
刘雍拍开李炎凉的手,笑骂道:“去你的,你才有病!”
“炎凉,今日你去我家里一闹,我突然感慨万千,今日来这杯雪亭,就是想和你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你不会嫌我烦吧?”刘雍轻叹一声说道。
李炎凉大笑道:“难得你有这闲情,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烦?”
“其实我很好奇,如果今日不是我父亲以死相逼,那么你就带走了刘辞,你说要是这样,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成为仇人了?”刘雍感叹道。
李炎凉深深一叹,说道:“是仇人,也是知己。”
“是啊,人生能遇一知己,便是莫大的幸运!”刘雍轻轻的拍了拍李炎凉的肩膀,眼神里包含着浓浓的兄弟情谊。
二人并肩而立,说着话,欣赏着夜色,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