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来之后,荣小容也就要出来了。
郓王赵楷的雅座与郑智是两对面,便是舞台左右两侧。这内苑并没有挑高的大厅,雅座与大厅也就都在这一层的空间。
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荣小容开始调琴音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人,身体微胖,模样也平常,一身衣着倒是不凡。左右小厮五六个,便是头前两个小厮也是龙行虎步,身上还挎着腰刀。
众人倒是没有在意这个新进来之人,只是觉得这人派头不小。
却是郑智身边的小公子赵缨络目光一直在这新来之人身上,还凑着头出去看。脸上多有惊讶之色。
郑智也见得赵缨络探头出去看,便问道:“殿下的熟人?”
赵缨络回头坐正身形,微微吃惊的开口答道:“是我大皇兄!”
郑智闻言一愣,赵缨络的大哥,岂不就是太子赵桓,也就是后来的宋钦宗赵桓。随即感叹道:“郓王进来的时候,左右皆起身大礼,倒是太子来了,众人多不认识。倒是有趣。”
满场众人,能认出赵桓的,大概也就三个人,一个郓王赵楷,一个赵缨络,还有一个就王黼了,便是秦桧兴许也不认识赵桓,秦桧或许匆匆见过一面,却是随意也认不出来。
要让郑智把赵楷与赵桓拿来对比一番的话,这赵楷当真潇洒倜傥,偏偏佳公子,身上散发着自信的问道。赵桓反而显得极为平凡,除了一身不错的衣着之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胖子模样,并无出彩之处。
“大皇兄平日里鲜少出门,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出来了,还到了这遇仙楼。”赵缨络是解释,也是疑惑。
周度文也说道:“太子殿下倒是面生得紧,平日里并未见过。【】”
周度文话语随意一说,也是在佐证赵缨络的说法。
郑智听得话语,心中已然明了,今日太子前来,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郑智,我等要不要前去拜见一番?”种师道问得一句,郓王带着王黼与秦桧,又是一个闲王。种师道可以当做没看见。太子就不同了,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于情于理也该拜见,也是礼节上的周到。
郑智闻言,看着进来的太子走到头前一桌直接坐了下来,也未要雅座。看得一会,心中也在思量,然后开口说道:“既然王黼秦桧与郓王在对面,我等便去拜见一番又何妨。”
郑智心中显然有示威的意思,无关乎郓王赵楷,只在秦桧王黼。也是想为种师道拉一个名义上的靠山,至少保证自己走了,种师道不会任人拿捏,秦桧之流,也该有点忌惮。
赵楷其人,可不是面相上的那般普通模样,也是一个杀伐果断,手段毒辣之辈。登基之后就把赵佶软禁,把童贯、蔡京、王黼等人一一斩杀,并非易于之辈。
郑智想到这些,也就知道自己上前拜见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赵楷在这里公然结党的时候,好处自然更大。
种师道与种师中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郑智,点了点头之后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自己衣衫,端正了一下简易的幞头冠,率先而出。
种师中随后,郑智最后。三人往赵桓处去。周度文与鲁达,赵缨络等人自然不跟随。
微胖的赵桓连也发现了有三人朝自己走来,眼神往这边看得一眼,便转了过去,也不多看。
倒是赵桓身边两个汉子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太子殿下,微臣种师道拜见。”
“殿下当面,微臣种师中拜见。”
“臣郑智,拜见太子殿下。”
三人陆续拜见,左右邻桌之人闻言皆是大惊,连忙皆站了起来,口中虽然不说话,却是连忙作揖见礼,随即往远处桌面而去,倒是把赵桓身边邻桌都空了出来。
赵桓微眯着双眼,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有人把自己认了出来。待得三人通了名字,赵桓微眯的眼神忽然精光一闪,随即消逝,也站起身来,口中说道:“三位客气了,不需多礼。请入座!”
种师道看得赵桓的手势,闻言便准备入座。
郑智却道:“太子殿下,臣于左有雅间,位置最好,太子殿下不若屈尊往左,雅间里也少些叨扰。”
赵桓听得郑智言语,点了点头道:“郑相公请,两位种相公请!”
郑智连忙去迎,带着赵桓往自己雅座而去。
此时另外一边三人显然也发现了情况,头前赵桓进来的时候,三人也是觉得奇怪。待得郑智来请的时候,惊讶之中已然就不奇怪了。
秦桧开口便道:“原来太子殿下是与那种师道郑智有约才到得此处的,恩相,此事……”
王黼摆摆手,开口道:“此事已然在表面,还需想什么。种师道仕途无望,岂能不去攀一番高枝,戴罪之身,竟然还攀得上太子,当真是好手段。”
赵楷此事也说道:“皇兄也是,戴罪之臣,也敢相交,也不怕父皇怪罪。”
赵楷此时内心兴许对于夺嫡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赵楷性格也像极了赵佶,赵佶本身就浸淫在诗词书画里面,从来没有想过当皇帝的事情,奈何上天眷顾,短命哥哥登基不久英年早逝,一个皇位直接砸到了赵佶头上,赵佶对于登基之事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努力。
但是赵楷也并非真一点都没有想过,毕竟赵佶最是喜欢自己,不免带来一些七七八八的想法。但是赵楷心中却是没有想过僭越之事,有种听天由命的态度。
但是王黼显然不是这么个打算,有心叫好赵楷,便是要扶赵楷上位,也好自己从龙有功再次崛起。
所以赵楷这句话语,当真还是出自内心的。
王黼闻言,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当真不知检点,卖国之臣也敢与之交好,陛下若是知道了,岂能不怪罪。”
秦桧眼神看了王黼一下,似乎读懂了些什么,接道:“明日臣便叫人写上一封奏折,把今日之事清清楚楚奏上去,且看陛下定夺。”
赵楷闻言,皱眉说道:“也不需如此吧,此事还是不奏为好。”
赵楷心中犹豫纠结,这种纠结也来自赵楷对于夺嫡之事的热衷程度。既有些许想法,又没有打算赤膊上阵去争,自然就有纠结。
王黼答道:“殿下,此事定然要奏上去,不为其他,只为朝廷与社稷。卖国之臣,定然是不能在储君身边的,如此岂不是陷社稷于危墙,一定要防范于未然。”
赵楷闻言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了王黼的话语。便也不多说。
太子赵桓进得雅间落座,第一眼就把赵缨络认了出来,赵桓与赵缨络见面的次数不少,因为两人都居住在皇宫之中,赵桓居东宫,赵缨络未出嫁,便居住在母亲王贵妃之处,经常也能碰上。但是赵缨络与郓王赵楷这几年就见得好了,赵楷成年后封了郓王,自然不能在宫中居住,而是宫外开府。
赵缨络与赵桓见礼之后,赵桓抬头看得屋内之人,两个老头,一个凶恶黑大汉,一个年轻周度文,一个郑智。
环视一番之后,赵桓自然把目光放在了周度文身上,左右打量几番,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话。
显然赵桓心中有自己的猜测,这赵缨络半夜出来,大概就是因为周度文了,周度文见礼的时候也说父亲的周邦彦。赵桓倒是猜得有些远了,直以为是赵缨络每日到周邦彦处求学,与周邦彦这个儿子起了情愫之类的事情。
“周公子可有功名?”赵桓猜得许多,开口问道。虽然赵桓猜得不太准确,却是也证明了赵桓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也有自己的心思与城府。
“回殿下话,上一次家父出题主考,在下避了嫌,错过了。明年开春再考,想来能在东华门留名。”周度文说道,也是极为自信。
赵桓点了点头,也知周度文在东京传了几年大名,只道:“好,如此便多努力。”
赵桓话语极少,开口去问也是因为赵缨络,此时便也不再管这些事情。回头与种师道郑智三人点头致意了一下,说道:“多谢三位款待,本宫不胜感激。平日里鲜少出门游玩,今日能碰上三位战阵功臣,实在有幸。且吃酒。”
郑智有意结交赵桓,表现得极为热情,抬起酒杯说道:“殿下过奖,臣些许功劳,当不起殿下夸赞,殿下于东宫奉公守己,少出门游玩,臣也实在敬佩。今日能遇见殿下,三生有幸。臣且满饮此杯。”
郑智一饮而尽,赵桓也饮尽了杯中酒,开口说道:“本宫今夜到得此处,也是听人说三弟最近多在此处,想来一会,进来倒是没有看见,不知诸位有没有见到他?”
郑智闻言一惊,事情当真不是那么简单。赵桓到这里来找赵楷,原因且不论,就是这个事情看起来就有些不对劲。
郑智看得赵桓一眼,开口说道:“郓王殿下就在对面雅座,太子殿下要不要过去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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