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呢,咱就先不吃了,我这是真有正事啊!”
换了以往,冯全安说什么也要给这个面子,不然以后见面难做人,可今天,谁来也别想让他离开这,因为他从对方躲闪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了异样,说不定,某些人正在暗地里行动呢。
“还真有正事啊!您瞧瞧我,都欢喜糊涂了,差点耽误您的大事!那您说,有什么能我办得到的地方,一准没问题!”于宏光歉意的说着,而后拍着胸膛打包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仗义。
冯全安凝视了他好一会,看得于宏光面色都有些僵硬,目光有些躲闪之后,才慢慢的说道,“我要见两个在押的人犯,一个叫陈亮,一个叫郑阳,他们现在还在羁押当中吧?”
于宏光听完之后,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侥幸,让旁边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李牧白心中了然,看来是这里头的水很深,很浑啊。
“冯局啊!您可来的真不凑巧!”于宏光似乎是真为冯全安的事情上心,装模作样的为难道,“他们啊,刚巧就在你们来的前一刻,被人给带走了。”
“带哪去了?”冯全安是真傻眼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正纳闷呢,突然一拍脑门,暗道,“看来自己先前打电话到看守所询问犯人的情况,被有心人给留意上了。”
“听说是京城市局的人,具体带哪去了,我也不知道。”于宏光两手一摊,爱莫能助的说着,“您知道的,我这看守所,就是个暂时羁押的地方,人犯要被公安机关带去问话,我能不照办么?”
“京城市局?有意思,人是潮阳分局抓的,可审问倒是被京城市局给接过去了,难道这两个人身上还隐藏着别的大案子?不然他们火急火燎的把人提走干什么?”李牧白主动插话,指了指走廊上不远处的办公室,“要不,我们先看看之前的审问记录?”
“你是?”于宏光有些不悦,暗想冯全安手下的人也太不懂事了,我这和冯局说话,你个小年轻,充其量个是办事员,凭什么插嘴,没规矩。
“哦,这是我一个朋友,跟来看看。”冯全安没点明李牧白的身份,因为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李牧白,是没理由能进入到这里的,为了避免麻烦,他才隐去不提。
于宏光点点头,也没在意,正要开口周旋一二呢,就听冯全安说道,“老于啊,我们时间也紧,既然人被带走了,那你就领我们上资料室看看吧!我要仔细审阅之前的询问记录,你们应该都是有监控记录的吧?”
于宏光笑嘻嘻的,“您请。”
看到这一幕,李牧白暗地里摇了摇头,心知这也是个久经考验的老油条,想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是不可能了,但是他也不急。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来,他的身份究竟很尴尬,没法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办事,只能等着公安部上层传回来的命令。
等到了资料室,调出了当日抓住两个毛贼之后的询问监控一看。
冯全安笑着说了句,“四平八稳,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
说着,又看了看京城市局提人的手续,真是一环扣一环,让人防不胜防啊。
李牧白只冷笑,看着视频中审讯的对话,心中狂怒,偷盗价值上亿的东西,居然当做偷盗未遂来处理,还以为是在火车站当扒手,偷了旅客几百块钱的小事呢?
他敢打赌,就算现在去京城市局要人,对方也提前把人给放了,毕竟只是偷盗未遂,别管里头有什么东西,拘留十五天和拘留三五天,都是他们说了算,公安部插手不上,在没有得到上层明确命令之前,冯全安是不会为自己出死力的。
“冯局,您这是要什么信息?要不我找人给你问问?”跟在他身边的于宏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笑嘻嘻的。
李牧白不着痕迹的上来,对着冯全安小声道,“人恐怕已经被放走了,我们的暗线查造假老师傅怎么样了?”
冯全安摇头,压低了声音,“这事急不得!暗线那边一有情况马上会汇报。这边人家是有备而来,抢在我们之前把人提走,京城市局的级别太高,我说话没用,除非是刘部长的亲自下令。”
“冯局,您看监控也看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我这您知道,虽然庙小,但是事儿多,要不我先忙去了?”于宏光有心上来听,可是架不住被王佐才隐隐卡着位置,听不见什么,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先把自己摘干净。
冯全安为难他也没用,这些人都是被人打了招呼,对他一个享受正厅局级待遇的副局长压根没看上眼,自然也不会主动配合他,于是点点头,“于所,那你就忙去吧,我这就动身去京城市局那边了解下情况。”
“好,好。”于宏光倒退着出了办公室,等冯全安和李牧白一行出了门往停车场去了,他才掏出个电话,拨打出去,“喂,我这边没问题了,不过他们往京城市局去了。”
“去京城市局?呵呵,脸挺大啊,他以为自己是谁?也不照照镜子,以为自己是部长呢。”电话那头一个不屑的男中音嘲讽似得说着。
等挂断电话之后,于宏光哼着轻快的小曲,一路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冯局,我们怎么办?”等候在停车场里的公安部治安管理局警员看见领导面色不善,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牧白抢在冯全安之前,说道,“去京城市局监控指挥中心,我要看到他们到底在哪下的车,最后又消失在哪里。”
冯全安一愣,正望着李牧白时,就看后者极开口道,“冯局,我也不给你捉迷藏,总之现在,我只给你一句话,帮我,还是看戏!看戏现在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可要是决定帮我呢,那一句话,现在开始查人,在哪不管,你来查,查到了立即把人扣起来,怎么样?”
冯全安愣住,脑海清秘书熊文斌的话语,通话时那焦急凝重的语气压制了他心头的懦弱,可那终究是京城市局啊!他这么一头撞上去,万一出了岔子,谁来负责呢?
下面的警员看着左右为难的冯局长,也不好开口,只是不断的在二人脸上来回的扫,惊愕着李牧白的身份,他怎么敢这样对冯局说话?
冯全安的脸上,纠结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决断,只是在看到李牧白那坚定却毫无畏惧的眼神之后,他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他为什么底气这么足,在明知道对手是许兆龙之后,他还敢执意追查下去,这种底气,是我都不曾有的,他的底牌,真是刘文清部长在背后鼎力支持?!”
困难是有的,敌人是强大的,可是盟友呢?云里雾里,他看不真切,却不敢轻易决断,这一步踏空,得罪的,可不是一两个,而是一整个体系。
明显挣扎了两分多钟后,冯全安下定了决心,就冲熊文斌电话里的急切,这个忙,他非帮不可!
“打电话回部里,治安管理局所有在岗警员,和在京休假警员,全部集合,立即申请调取今天傍晚之后所有从京城第一看守所里出去的警车记录,我要清楚的知道,那两个人现在到底在哪!”下定了决心之后的冯全安清空了包袱,轻装上阵。
警员见他说的如此严重,赶紧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行人上了中巴车,一路往京城市局监控指挥大厅去了。
中途,就在冯全安给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全体警员下达命令之后的第三分钟,管理局临退休的老局长打电话来了。
“冯局,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电话把局里所有在岗警员全部召集了起来,还惊动了督察局,这是出什么事了?”老局长今年临近六十,是个老公安,现在在某个疗养院里,半退半养着,虽说部里有传闻说冯全安即将接任他的位置,可究竟不还没下达正式文件吗。
冯全安心知这一关是躲不开的,对方既然能两个小毛贼都考虑进去了,就不可能任由他横行无阻,铁定是给他制造了无数的障碍。
可是,明面上,老局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就让他有些为难了,他只能含糊着说道,“有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不对吧?我怎么不知道。”老局长人精一个,一句话就堵死了冯全安解释的余地,“再说了,在京城有秘密任务要执行,你不动京城市局的人手,反而来抽调部里的,你不知道我们部里原本就人手紧张吗?”
冯全安哑然,他总不能说信不过市局才抽调部里的人手吧?这样说,可是要闹出大麻烦的。
上一任京城市局的局长,可是正好调到公安部任副部长,享受正部级待遇,他这话,敢明着说?
“老局长,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知道的,没命令,我敢调人吗?”冯全安只能另辟蹊径,企图用上面来搪塞老局长。
可谁也不是浑人,既然老局长打了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事情不可能善了,他追问道,“是哪位领导下达的命令,这不是违反原则吗?我还没退休呢,你们就这样撇开我?我不同意,你让具体下达命令的人给我也下一个,不经过局的研究决定,谁也不能调动任何一个部里的警员,你也马上回来,我要召开会议,讨论一下这个违规调动警员的问题,你是正主,总不会让我久等吧?!”
将军!这将釜底抽薪,穷图匕现啊!
冯全安一脑门的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因为自己追着京城市局提人的这个问题,就惹来了如此之大的麻烦,现在他里外不是人了,对方摆明了要和他对着干,而且恰好,这个直接出手的还是顶头上司。
哪怕临近退休,要诚心给他难堪,那他是躲也躲不开,这次不被闹个灰头土脸都算运气好,甚至对方要是不依不饶,自己可就真难受了。
“就这样吧,我在部里等你,你快点。”老局长不给冯全安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冯全安满脸愤怒,“合着你们是吃定我了是吧?”
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对方已经出杀招了,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警告,如果他执意还要掺和在其中,那么等待他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内部批评,甚至为此回家当农民都是有可能的。
李牧白哈哈一笑,浑然没将他的愤怒目光放在眼里,只是敲着他身边的座椅,“是一条道跟我走到底,还是中途换台车,可就全看冯局您的选择了。”
冯全安这个恨啊,恨不得掐着李牧白的衣领吼:你到底啥情况啊,有什么底牌赶紧的告诉我啊!对方都摆明了车马,明刀真枪的干了,你这还瞒着我,合适吗?
就铁青着脸甩到一边,不和李牧白对视,这人,不讲究,净喜欢给人下套。
“瞅瞅,这是谁的电话?”李牧白呵呵的笑着,没好意思继续刺激他,伸手将一个正在显示拨通了的手机放在他面前,上面的数字很正常,但是备注着通讯的人名,让冯全安眼前一亮。
紧接着,电话接通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怎么了,事情遇到麻烦了?”
冯全安示意李牧白说话,因为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该怎么说,可李牧白却摇了摇头,直接示意他将刚才生的一切如实汇报。
冯全安无奈,在电话那头的催促声中,硬着头皮说道,“刘部长,我是治安管理局的冯全安,李先生让我跟您汇报。”
电话那头的,正是刘文清刘部长,此刻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李牧白心里不痛快,不怎么想说,于是沉思了一会后主动表态道,“好,那你说,我今天可就带着耳朵聆听来了。”
冯全安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说出来,刘文清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重不轻,可说出来的话,却隐隐让人心底激昂万分。
“有些人啊,一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做事呢,没有顾忌,没有底线!对于这种人,怎么办呢?我的意见是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你报上来,查实了就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嘛!”刘文清说话的声音很沉稳,也很平淡,末了又加了一句冷声道,“我看你们治安管理局的老局长就不错嘛,病假一请半年多,现在还坚持带病上岗,这样的劳动mo范回头可要好好表彰表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