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心怀叵测的主狐俩相比,苏芽感到的,则是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从小到大,她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在青丘山苏家老宅的深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作为苏家小姐的专属女仆,她每天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怎么打发下一天无聊的时间。
妖魔?黑暗?血腥?
这些传说中的词语只有族里藏书阁的禁书区才能看到。
更不要提直面一头妖魔的风险了。
苏芽对于这种传说中的邪恶生命唯一的认识,就是血红色的眼睛。
不止一位老嬷嬷告诉她,如果在外面看见红眼睛的家伙,即便是一只兔子,也要先跑为上——毕竟她不是族里那些司职战斗的猎手,能够一尾巴轰碎一座山头。
所以,当她在夜色中看到一个红眼睛的男巫时,从小到大妖魔故事里的恐怖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令她手足冰凉。
只不过她没有像老嬷嬷教导的那样撒腿就跑。
因为她从这所学校借了一只狐狸,一会儿还需要还回去。而现在,那只狐狸正在‘妖魔’的手中挣扎着,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危险。
我也会被吃掉吧,小狐女悲伤的不能自已。
“放……放开那只狐狸。”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对面的‘妖魔’,一副随时都会掉眼泪的模样。
她真的是一只狐狸么。
郑清停止了吸溜口水——他觉得对面的小狐女有点呆。
她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晕倒,两只耳朵僵硬的竖在脑袋上,身后的尾巴也炸起来,尾巴尖纤细蓬松的长毛在灯火虫的光辉下清晰可见。
“嘎嘎嘎嘎!”年轻的公费生猖狂的笑了两声,惊起一片在树冠里睡觉的鸟雀。这个笑声如此瘆人,以至于波塞冬真的打了几个寒颤。
“放了它,本座今晚吃什么啊……”郑清刻意把那只红色的眼睛亮在外面,阴森森的哼道:“饿了这么久,总要吃点东西垫垫肚皮啊……”
说着,他用力蹂躏了一番手中的小狐狸。
波塞冬继续配合的惨嚎了两声。
“哇……”
苏芽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哭声如此凄惨,仿佛遇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伤心事。
嚎啕的哭声冲破夜色,将‘妖魔’桀桀的笑声与小狐狸吱哇的惨叫彻底压制了下去。
郑清立刻收敛了刚才浮夸的表演。
“别……别哭……”他手忙脚乱的冲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静心’‘安神’的符纸,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拍在了小狐女的身上,连声安慰道:“别哭,别哭……只是开个玩笑,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啦…”
黄色的符纸在夜色中亮起丝丝红线,升起袅袅青烟。
魔法的力量很快让小狐女安静了下来。
郑清拍了拍胸口,重重吁了一口气,脑筋飞快的转了起来。
也许刚刚做的有点过分了?
年轻的公费生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狐狸,自我反省着。
波塞冬似乎也察觉到场间稍显尴尬的气氛,尾巴一卷,捂着脸,钻进郑清的怀里,重新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郑清抬起头,有些担心的瞟了小狐女一眼。
他必须想办法安抚这只小狐女,否则如果‘欺负幼女’的名声传出去,他妥妥会成为一个别人口中的人渣。
想到那些异样的目光,尖刻的评价,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立刻掏出一叠纸巾,一边帮小狐女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边飞快的解释道:
“刚刚只是开个玩笑……真的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小的认打认罚,您说了算……”
“……而且,我真的不是妖魔……你瞧瞧,我眼睛是黑色的……”
说着,他用力闭上右眼,努力把那只完好的左眼亮出来,试图让小狐女更安心一点。
苏芽抽抽搭搭的看着他那只正常的左眼,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僵挺的两只耳朵立刻瘫在了头发间,竖在身后的尾巴也软了下去。
“呶,波塞冬也给你……你想借多久都可以,我是它的主人,我说了算。”郑清看着事情似乎渐渐平息下去了,立刻又浇了一瓢水,把怀里的小狐狸塞进小狐女手中。
波塞冬似乎也知道俩人闯祸了,老老实实趴在小狐女的怀里,乖巧的甩着尾巴,伸出小粉舌,飞快的舔掉苏芽脸上残留的一点泪珠。
“你真的…嗝…真的不是妖怪?”小狐女打着嗝,忍不住又确认了一声。
郑清重重松了一口气。
“如假包换!”他从各个角度展示着自己健康的左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让小狐女确认一番:“我右眼是有的淤血,所以看上去怪怪的…学校里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妖魔你一眼看上去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它们的眼睛会给你一种血腥的刺激感。”
“但必须承认,你刚刚的举动是在是太勇敢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妖魔’,还能够勇敢的面对,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许多真正的巫师都不具备。”
似乎‘妖魔’这个词重新带起小狐女某些不好的记忆,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郑清立刻闭上嘴,停止了刚刚的魔普,然后飞快的转移了话题:
“你是学校外面的吧,刚刚是去参加舞会吗?我今天晚上原本也打算去参加舞会的,但是有点其他的事情,所以耽误了……你为什么要找波塞冬呢?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下,我叫郑清,是九有学院大一的新生,波塞冬是我的动物伙伴。”
一连串的解释与问题砸的小狐女晕头转向,但她也逐渐脱离了刚刚萎靡的状态。
郑清又悄悄松了口气。
“我,我叫苏芽……是跟着大小姐来第一大学观礼的。”
“……这只小狐狸是我跟蔓姐她们从一个红袍巫师那里借来的,因为舞会上要用……用完一定要还回去的,所以我必须找到它……”
心思单纯的人总能很快摆脱各种负面的情绪,苏芽在回答郑清问题的过程中,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
这令年轻的公费生异常欣慰。
也许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吧,他如此想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