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
胖子刚打算开口,朱朱便举手打断了他说话。
“向尼古拉丝殿下祈祷!”她嚷嚷着,猩红的眸子中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让小山羊们向尼古拉丝殿下祈祷……祂会保佑它们,让小山羊们成为祂的眷属……黑山羊幼崽不吃白菜,也不怕大灰狼!”
郑清默默瞅了尼基塔一眼。
女妖捂住了小女妖的嘴巴,抱歉的笑了笑。
郑清看向辛胖子:“你刚才觉得什么?”
“阿拉伯式烤全驼。”辛胖子轻声咳嗽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什么意思。”其他人一脸茫然。
“阿拉伯人烤全驼,会在骆驼肚子里塞一只羊,羊肚子里塞一只鹅,鹅肚子里塞鸡,鸡肚子里塞鱼,鱼肚子里塞青菜,”胖子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简化流程,狼肚子里塞羊,羊肚子里塞那筐小白菜。”
“我不介意给肚子里多塞点东西。”尼基塔很积极的回答道。
“但是我介意。”郑清虚着眼,看了胖子一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费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进尼基塔的肚子吗?”
郑清感觉画风有些跑偏。
他有点后悔,不应该与一群巫师讨论白丁们的数学故事。他们更擅长认识并解决与魔法有关的问题。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上面两个家伙一样不靠谱。
萧笑还是很可靠的。
“我明白你的这个故事了。”他摊开笔记本,飞快的画了几个草图做对比:“理论上,应该让农夫与山羊先过河,这样留在原地的狼不会吃掉小白菜;然后农夫转回后,再把狼接过去,把羊带回去,第三趟送小白菜,最后再回去接一次羊……”
郑清连连点头:“这也是一种办法,事实上我们第二趟可以不送狼,送小白菜,理由都是一样的。”
“问题是,”羽毛笔尖在那几张草图上打了个大大的叉,萧笑摇摇头,收起笔记本:“在我们的故事里,我不是农夫……充其量,应该算那条小船。而这条船每次只能带一个人过河。”
“所以我说‘像’,没有说一样。”郑清摊了摊手。
“我们应该找一条更大的‘船’。”萧笑扶了扶眼镜,转身看向斯凯河对岸那座灰扑扑的小城。
“你打算去神庙?”辛胖子顺着小个子男巫的视线看去,立刻领会道。
“如果说我们周围还有什么人,能够知道一条更宽敞的回家的通道,那么只可能是乌撒神庙里那位老人了。”
“你一个人去吗?”
“对……唔,不,还是我跟胖子两个人吧。”
“可靠的伙伴在什么时候都会显得很可靠。”辛胖子曲起自己的胳膊,露出粗壮的股二头肌,很是满意博士的点名。
“不,”萧笑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变成蓝巨人后,我们赶路的速度会更快一点……而且,你表里还有琥珀光吗?乌撒神庙的那位长老似乎很喜欢现实的酒水。”
辛胖子那张蓝汪汪的面孔在这番解释下变得有些发绿。
也就是说,这一趟他不仅要充当萧大博士的‘坐骑’,而且还要破费请乌撒神庙那老头儿喝酒?昨天晚上他已经浪费很多酒水了!
张季信捂着肚皮,拍打着地面,疯狂嘲笑起胖子刚刚那番作态了。
……
……
蓝色的巨人与坐在他肩膀上的小个子男巫,在宥罪猎队其他几位年轻巫师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当那抹蓝色彻底消失在乌撒城的阴影中后,郑清终于收回关注的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尼基塔身上。
然后他看到女妖正盯着斯凯河平静的水面发呆。
“老实点!”他抖了抖手中的符枪,粗着嗓子吆喝了一句。
尼基塔回过头,扯了扯嘴角。
“放轻松,年轻人。”她指了指身上挂着的那枚玉符,然后晃了晃手腕上贴满符纸的镯子:“我俩被封印的很结实……你完全不需要时时刻刻用枪指着我。”
郑清撇撇嘴,不为所动。
确实,尼基塔自始至终表现都很配合。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警惕。一个能够逃脱学校猎队追捕,在巫妖与海妖势力间横跳而毫发无损的女妖,表现的越软弱,就越可疑。
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可不想在押送的最后一段旅途中,因为一点疏忽,被对方翻了盘。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你刚刚在看什么,那么对我们之间建立有限的互信会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蒋玉从郑清身后走了过来,与他并排坐在一起,笑眯眯的对女妖说道:“我注意到你盯着水面看了很久。”
然后她按了按郑清的肩膀,小声提醒道:“你确实应该放松一点……精神一直紧绷,是看守猎物时的大忌。很容易疲劳。”
郑清勉强笑了笑。
他无法解释自己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的真正缘故——意识海中,那根插入‘风团’里的管道每时每刻都在汲取海量的魔力,凝聚进符枪的子弹中,现在已经又快要灌满一颗子弹了。
他也知道高度紧张的状态不可持久。
但他更知道,没有这份紧张的束缚,符枪与狂暴的魔力随时都会将他与周围的伙伴们彻底淹没。
而且,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份‘持续不断的紧张’,尼基塔才会表现的这么老实。
“朱思呢?”他扯开话题,看了看女巫身后。
“去听长老讲故事了。”蒋玉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笑着翻开法书,向郑清释放了一道清心咒、一道静心咒:“……她很喜欢长老那些狩猎的故事。”
郑清颇感意外的向张季信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思与另一位小女妖,抱着腿,整整齐齐坐在宥罪主猎手的面前,听他手舞足蹈的讲他的冒险与狩猎故事——比如他十岁跟着家人狩猎唐古拉冰螭时,是如何从三头喜马拉雅雪人手中惊险逃脱。
更远一点的地方,是尼基塔招揽的那支‘军队’。
夏塔克鸟群不知疲倦的盘旋在众人头顶,仿佛一片片乌云;食尸鬼与古革巨人们老老实实呆在下风向,避免它们身上肮脏的气息污浊了主人的鼻子;还有数量最多的迷魅鼠祖各们,正一圈围着一圈,仿佛叠罗汉似的,把自己摞成金字塔。
不知是不是它们的古老习俗。
“我刚刚在看河里那条通道,”尼基塔的声音在郑清耳边响起:“就是那颗水眼。或许不同人接触时,它的大小会不同……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