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早上得知昨天晚上还有其他人‘鼻青脸肿’后,郑清就一直比较在意。
倒不是说他心有戚戚,对那些同样可能挨揍的人产生什么奇怪的同理心,而是在听到这条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有种莫名的直觉,感觉那些‘鼻青脸肿’与自己的‘鼻青脸肿’是有关系的。
这份直觉在知道昨晚步行街有大巫师交手、且与青丘公馆有关后便不断被强化,直至晚上,在苏施君面前,心底的‘在意’已然累积到极致,不吐不快。
听到黑猫的疑问,青丘公馆的主人翻了个很好看的白眼。
“别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她伸出一根指头,似缓实急,径直点在黑猫额头上,语气带了几分不悦:“……一群连注册水平都欠佳的在校生,难道我会亲自出手去对付他们吗?就算知道他们给你套了麻袋,我也只会把这条消息交给你,让你自己去解决。而且,如果真的是我出手,他们肯定不止是鼻青脸肿。”
黑猫感受着额头一点温热,浑身僵硬蹲坐原地,一动不敢动。
它丝毫不怀疑女巫这番话中表达的意思。就像它也丝毫不怀疑自己额头那根纤细白嫩的手指能轻易在自己脑袋上戳个脑洞一样。
但既然不是她动的手,那这件事就显得更奇怪了——难道那些跟他同一个晚上鼻青脸肿的学生,真的是因为小鬼在恶作剧,或者有学生修习黑魔法的缘故吗?
源于猫的好奇心如此强烈,以至于黑猫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小声追问道:“那昨天晚上是他们套的麻袋吗?”
女巫手指一转,点在它额间的指尖滑到耳尖,拨了拨黑猫耳朵:“这种事情,不该你自己去调查吗?我已经帮你处理了校外的麻烦,这种小事,你自己处理没问题吧……”
黑猫闻言,毛茸茸的脸蛋皱成一团。
它倒是想自己追查来着,但昨天晚上宥罪猎队已经用尽了办法,不论是萧笑的占卜,还是毛豆的追踪,都没有办法确认那些袭击者的身份。
似乎知道黑猫心底的纠结。
青丘公馆的主人轻描澹写的补充道:“昨天你刚刚挨揍后,因为流浪巫师那老头儿遮掩,所以你们查不到任何线索……但自从我砸了流浪吧,天机应该非常清楚了,你回去之后重新占卜一遍,应该能得到准确的答桉。”
黑猫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
但这丝惊喜还没完全升起,便见女巫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唔,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也应该知道一下……学校里那些家伙是在我砸掉流浪吧之后才挨揍的。”
黑猫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
卡察!
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远处响起阵阵沉闷的滚雷,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这种天气在秋末初冬之际,已然非常罕见,但如果学校星象监有临期的天气球要销毁时,总会偷偷摸摸在晚上用掉它们,美名其曰‘不浪费’。
黑猫前脚刚刚踩进403宿舍的阳台,身后瓢泼大雨便疯狂落了下来。
银白色的闪电仿佛不要钱似的,一道接着一道噼开夜空,引得黑猫还留在窗外的尾巴尖上的软毛根根炸起,随风飘摇,仿佛在欢呼这个热闹而灿烂的夜晚。
只不过黑猫没有心思去共情尾巴毛的心情。
空气中的寒意与心底的思虑纠缠在一起,让它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蜷缩成了一团。此刻,它满腹心思都在苏施君最后那番话所蕴含的意思上——
首先,它捋了捋时间线。
晚上自习后,自己一个人回宿舍,途中被人套了麻袋,胖揍一顿,这个时间段大约在晚上八点至九点;
然后稍晚一些时候,苏施君出手砸了流浪吧、毁了卡伦家在西区的公馆,这是在凌晨两点至三点;
再然后,就是学校里其他人开始‘鼻青脸肿’,对于这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学校里的流言没有明确,而相关当事人也都讳莫如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那些学生早上起床后,脸蛋儿已经跟昨天晚上不同了。
“也就是说,假设那些家伙是袭击你的凶手,那么他们挨揍,是因为流浪巫师的遮掩魔法失效,然后被人追踪到了身份。”
萧笑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后,手中抓着一支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勾画着黑猫梳理的时间线,总结道:“……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能这么快速的追踪到他们呢?”
“技艺精湛的占卜师?”黑猫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强大的寻猎手?”这是常年担任寻猎身份的迪伦同学给出的猜测,此刻他刚刚起床不久,还没去上课。
“不要忘了毛豆。”胖巫师怀里抱着胖猫,提醒在座诸位,当然,他自己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但如果是毛豆动嘴或爪子,那些家伙也不该鼻青脸肿……”
“渣哥说的可能性最大,但不够精确。”
宥罪的占卜师手中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重重一顿,目光在宿舍里四处逡巡,脸上露出类似老姚那样高深莫测的表情:“真正能立刻追踪到那些家伙的,应该是拥有‘介质’的占卜师。”
所谓‘介质’就是占卜时使用的带有被占卜对象气息的东西,比如对方穿过的衣物、使用过的纸笔、或者残留的血迹,等等。
而昨天晚上,遗留现场的‘介质’有两个。
“那么问题来了,”萧大博士扶了扶眼镜,瞥了年轻公费生一眼:“渣哥,昨天我们散会的时候,那条套过你的麻袋、还有那张写了字的羊皮纸呢?”
“蒋玉收走了啊,她说要向学校提交鉴定申请需要……”年轻公费生越说,语气越弱,直至最后,两眼发直。
卡察!
窗外再次划过几道明亮的闪电。
窗台边,正在给团团梳毛的胖巫师撇撇嘴,语气中满是酸意:“有的时候吧,那些看上去魂不守舍、六神无主的家伙比我们这些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老实人过的要精彩多了……也对,没有精彩纷呈,哪里体味得到失魂落魄呢?”
“那才是人生,那才是活着的感觉啊。”
吸血狼人先生心灰意冷的调整着袖子上的袖扣,表情有些意兴阑珊:“而你我这样,充其量只能算是还会喘气罢了。”
喵!
团团甩甩尾巴,赞同的嗷了一嗓子,全然不顾胖巫师灰败下去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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