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密集的烟花在夜色中绽放,引得屋内众人齐齐转头,看向窗外。
这一轮的烟花已经不仅仅是花朵状了,而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以牛与虎居多。盖因除夕夜前是己丑牛年,正月初一是庚寅虎年。
一只只模样古怪的老虎或多首、或蝎尾、或有翅、或独角,在夜幕中肆意奔跑、玩耍,捕捉着那些同样由烟花衍化而出的笨拙金牛,然后将其撕成碎片,洒下漫天星光。又有龙、蛇、犬、兔等其他生肖形象,在星云之间若隐若现,窥伺这热闹的场面。
第一头金牛在夜空中摇头晃脑奔跑的时候,波塞冬就尖叫着冲出屋子,一副恨不得也爬到天上的模样。十多位公馆女仆忙不迭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唯恐这位小祖宗一时兴起,熘出公馆的栅栏之外。
趁着这段时间,郑清开始飞快的包压岁钱。
心痛之后,他也拿定了主意——既然苏大美女提到了‘十全十美’这样的字眼儿,那么包给她的压岁钱只能是十枚玉币了;然后降一格,波塞冬就包九枚,以贿赂那些主宰人间吉凶祸福的九曜星君;剩下四十多位女仆,统统都是一枚玉币,美其名曰‘一心一意’。
“蔓姐那边包八个,她可是公馆的大管家,总要八面玲珑一些。”苏施君拥着绒裘,倚卧一旁,在翻书时,瞥了一眼男巫准备好的那沓红封,嘴唇微动,声音清晰的传递进男生耳朵里。
八面玲珑。
郑清都囔着这个词,脑海闪过女仆长平日那副没有表情的面孔与澹漠的语气,完全不觉得她跟八面玲珑有什么关系。
“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他随口问道,突兀的声音引来屋内诸多关注的视线。他顿时醒悟,刚刚苏施君使用了传音魔法。
“过分忽视或者依赖魔法都不是好习惯。”苏施君嘴角微微一翘,随口讲了一件她不久前刚刚听来的趣事:“还记得你那位魔法生物学的讲师吗?”
“甘宁?”
“对,就是这个名字。前几天他不是作为‘乌鸦桉’的重大嫌疑人被三叉剑监控,然后又在三叉剑重重监控下逃之夭夭了吗?”
“三叉剑抓住他了?”郑清停下手中正在封禁的红包,抬头看向苏施君,语气带了几分惊讶与感慨,已然开始脑补自己在审讯室见到这位前讲师时的画面了。
“想什么呢。”青丘公馆的主人嗤笑一声:“就三叉剑那些酒囊饭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抓住那只乌鸦……我只是刚刚知道了他是怎么逃跑的罢了。”
“怎么跑的?”
“挖地道。你们那位魔法生物学的讲师,用普通的铲子与锄头,徒手在地下挖出了一条直达沉默森林边缘的地道,期间没有使用任何魔法,也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痕迹。甚至他在住所里的地道入口,都是使用普通机械机关隐藏的。这导致习惯使用魔法进行现场侦测的三叉剑当时抓了瞎,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异常。”
郑清愕然无语。
仔细想想,却又异常合乎情理。
作为联盟巫师密度最大,魔法技巧最繁盛的区域,谁能想到一位精擅魔法的巫师会使用白丁的手段呢?
“还真是不能过分依赖魔法啊。”男生忍不住也笑了一声。
窗外烟花渐渐落尽,他的红包也已然准备妥当。
当意犹未尽的波塞冬带着满身寒意离开小花园,兴冲冲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愕然发现屋内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毛茸茸的队伍。
队伍的尽头,是一座矮背沙发,郑清趺坐其上,手边摞着一叠红色信封。刚刚没有出门的女仆们一个个恢复原身,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排着整齐的队伍,眼巴巴看着那摞红封,一个接着一个从男巫手中接过她们的压岁钱。
狐狸们身量相彷且不高,恢复原身恰好可以平视坐在矮背沙发上的男生。接过红封后,她们都会举爪作揖,用狐语向男生表达着新春祝福,一时间满屋都是唧唧复唧唧。
“唧唧!”
小狐狸尾巴一甩,小腿一蹬,就想插进队伍,冷不丁四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仿佛一只巨手,从旁边探出,将她捉了去,丢在队伍最后一位。
一同被捉住丢到队伍里的,还有一条灰扑扑的狗子。郑清完全没有注意到毛豆什么时候偷偷熘进了屋子里。
“排队。”
倚坐一旁的苏施君嘴里蹦出两个字,目光威严的扫了一眼某条试图熘走的狗子,狗子呜咽着夹住尾巴,老老实实排在波塞冬身前。
波塞冬耷拉着耳朵,拖着尾巴,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可怜表情。只可惜满屋都是狐狸精,每个人的演技都比她高超,除了队伍尽头发红包的那位男生外,大概只有她前面的灰皮狗子会被她可怜巴巴的表情骗过。
“喵~”
郑清低头瞅了一眼身前吐着舌头,双爪作揖的毛豆,眨了眨眼睛——他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条狗,也忘了给狗子准备压岁钱——所幸他的荷包还算厚实,现塞一个也来得及。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手边没有更多红封了。
男生飞快瞄了一眼苏施君,却见女巫正认认真真翻看手中那本《塞拉尹诺断章》,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色。
真是幼稚啊。
男巫在心底翻着白眼,灵机一动,摸出一条红绳,穿起一枚玉币,挂在毛豆脖子上,笑摸狗头:“新年快乐,百祟不侵~!”
许是察觉到男生心底的腹诽。
捧着书的苏大美女冷幽幽哼了一声:“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早上在园子里摘的花儿,我帮你办了加急,大概初一晌午就能送到钟山蒋家老宅了。不用谢。多给几份红包就可以了,青丘这边你还有很多弟弟妹妹、侄甥小辈呢。”
啪嗒。
郑清拿在手中把玩的一枚玉币没有抓稳,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脑子一片混乱,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心疼钱包里的玉币,还是担心自己偷偷送出去的那束花里被某人夹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下一秒,一道青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斜地里蹿出,将那枚玉币抓起,然后一熘烟消失在沙发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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