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建康城到了晚上也别有一番景象,秦淮河两岸的船坞上都挂着灯笼,给建康城里平添了一道独有的风景。
高飞和王九乘着夜色回到了丞相府,两个人正要跨进相府的大门,只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王九!”
王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立刻便变得紧张兮兮的,低头哈腰的道:“大……大公子……”
叫住王九的是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相貌和王导长的极为相似,身着一件直裾大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盯着王九身边的高飞,打量了一番后,便对王九说道:“你身边的小孩是谁?”
“启禀大公子,这位是……是……”王九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只知道大管家吩咐他好好的伺候这个公子,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甚至连他姓什么他都不知道。
高飞见王九称呼这个年轻人为大公子,又见他的相貌和王导有些相似,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于是,高飞上前一步,一脸笑意的说道:“你就是我大哥吧?我叫王羽,是你的弟弟!”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导的长子王悦。
王悦听完高飞的这一番话后,心中顿时一阵无名之火,怒道:“胡说八道!我只有一个弟弟,叫王恬,你怎么可能是我弟弟?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是谁家的孩子,如此口没遮拦,居然敢冒充丞相之子?我看你还是个孩子,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否则的话非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王悦虽然嘴上如此说话,但是他一直在打量着高飞,在相府门前灯笼的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他注意到高飞的容貌和父亲王导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坚挺的鼻梁,简直像是从父亲王导身上刻下来的一样。
注意到这一点的王悦,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扭脸对王九说道:“王九,我来问你,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王九额头都渗出汗水来了,为了逃避责任,急忙为自己开脱道:“回大公子话,这是大管家领进府的孩子,不仅给他在后院安排了一个小院子,还派了小的和几个人家丁、婢女一起伺候他,并且还要我们像伺候公子一样的伺候他!”
“是大管家带进府的?”王悦狐疑的问道。
王九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大管家带进府的,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尽管去查问便是。”
对于王九的话,王悦没有丝毫怀疑,他只是疑惑,身为大管家的王准,虽然深得父亲王导的信任,如果没有得到父亲王导的授意,王准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会将一个陌生人带进府中的。
一想到这里,王悦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的背后,父亲王导断然不会不知情。
于是,王悦冷冷的看了一眼高飞,对王九说道:“既然是大管家的吩咐,那我就不再多问了,你们只管照着大管家的吩咐去做便是!”
说完这句话后,王悦便抬起头跨进了相府的大门,大踏步的朝着府中走了过去,他要去找父亲王导问个明白,更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会凭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弟弟!
王悦走后,王九长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对高飞说道:“公子,我们快进去吧。”
高飞点了点头,和王九一起回到了位于相府后院的一个偏院里。
丞相府是个四进的院落,第一进院的前厅是是丞相办公的地方,两边的十几间房舍是属官们办公和居住的地方,第二进院的客厅是王导私下会客的地方,两旁的房舍多大几十间,左边的地方是府中的客房,右边则是相府家丁、女婢、仆役们居住的地方,而第三进院落则是王导的家人所居住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除了贴身的侍女和家丁之外,外人不能随便进入,第四进院落是相府的后花园,除了花园之外,还有池塘、凉亭、假山、更有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原本是给府中负责管理花园的花匠居住的。
高飞所住的地方,就是后花园的这个小院,小院不大,却也有四五间房屋,一间正堂,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客房,一间伙房,一间茅房。院子虽然不大,却因为置身在后花园之中,却显得格外幽静。
高飞和王九回到后院后,家丁、女婢便立刻迎了上来,公子前、公子后的叫着,使得高飞立刻有了一种十分优越的感觉。
今天高飞逛街逛的有点累了,便想洗个热水澡,便问道:“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高飞见家丁和女婢们听完他的话略微有些迟疑,一脸的迷茫,像是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他这才说道:“哦,洗澡就是沐浴!”
这一下家丁和女婢们立刻就明白了,在王九的指挥下,家丁负责去伙房烧热水,女婢则负责准备沐浴所需的物资。
不一会儿功夫,热水便有了,再由家丁负责将热水倒入一个圆的大木桶之中,女婢则忙着在屋中升起炭火,并且往木桶中洒了一些花瓣,备齐换洗的衣服,这才请高飞进入木桶当中。
“公子,一切准备妥当了,请公子沐浴吧!”一个女婢走到了高飞的身边,毕恭毕敬的说道。
高飞点了点头,走到了家丁和女婢们为他准备好的沐浴之地,因为升起了炭火,所以屋中暖烘烘的,而且木桶上还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水蒸气,顿时便生出了一种立刻跳进去的念头。
这时,一名女婢走到高飞身边,伸手便要脱去高飞的身上的衣服,并且说道:“公子,婢子帮公子宽衣!”
不等高飞回应,外衣已经被女婢脱了下来,另外一个女婢朝高飞走了过来,伸手要脱去高飞身上的贴身衣物,却被高飞止住了:“我自己会脱,你们都先出去吧!”
“公子,难道你不用我们伺候沐浴吗?”女婢问道。
高飞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你们伺候,我一个人洗就行了,你们先出去吧。若有需要,我会叫你们的!”
女婢们向高飞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便退出了房间,家丁们也被高飞赶了出来,几个人就守在门外,静候高飞的吩咐。
其实,高飞不习惯被人伺候,而且他从心理上一直觉得自己是成年人,这样赤身露体的站在两个年轻的小姑娘面前,未免有些太过尴尬。
高飞自行脱光了衣服,爬进了大桶之中,把整个身体都泡在了热水里面,那叫一个舒服了。
他趴在木桶的边缘上,脑海中却在想着晚上吃饭时,饭庄的店家说的一则消息,心中思索道:“如今盐价猛涨,精盐居然能够卖到一百个大钱一斤,看来我倒是可以在盐上再做些文章了……”
高飞虽然顺利的进入了丞相府,已经和王导相认成功,但是从王导和管家王准的对话中他不难听出,目前王导和王准还是将他作为一个保密状态的人物隐藏着,至于到何时才会成为众所周知的丞相之子,看来还有段时间。
“既来之,则安之……”高飞自言自语的道。
……
已是深夜,可是位于丞相府二进院落的书房里却依旧亮着灯光,丞相王导正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王悦带着满心的心事走到了书房门口,透过书房窗户上灯光映衬的影子,王悦可以看到父亲王导手持书籍正在精心阅读的模样。
他已经在书房门外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到底要不要进去,他一直犹豫不决。
晚上归家之时,他在相府门口遇到了王九和高飞,高飞的一席话让他本就不宁的心神又凭添了一道忧愁。
又站了片刻,王悦终于忍不住了,最终还是决定敲门王导的书房,将高飞的事情问个明白。
“咚咚咚!”
书房里传出了王导的声音,问道:“门没锁,进来吧!”
王悦推开了房门,抬腿跨进了房间,然后毕恭毕敬的向着父亲王导拜道:“父亲,孩儿来给你请安了!”
王导看到进来的人是王悦之后,立刻喜笑颜开,放下手中正在阅读的书籍,问道:“是长豫啊,这么晚来找为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长豫,是王悦的字。
“启禀父亲,孩儿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向父亲请教。”
王导抬起手指了一下书桌旁边的卧榻,说道:“坐下说吧!”
王悦“喏”了一声,便坐在了卧榻之上,这时王导也走了过来,坐在了王悦的身边,两个之间只隔着一张小的四方几案。
王导刚刚坐下,王悦便毕恭毕敬的说道:“父亲,孩儿今日归家之时,在门口遇到了王九,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据王九说,这个小男孩是大管家王准领进府里来的,孩儿想,王准跟随父亲多年,一向恪尽职守,断然不会私自带着一个陌生人进入府中。可是王准却这样做了,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王准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所以,孩儿想知道,这个五岁的男孩,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