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换成一本薄薄的存折,赵云飞将存折上那6000元的打印字迹看了又看,脸上虽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心里的快乐无法言喻。
将存折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入背包,又习惯性的按了按背包盖子,才抬头对董琳说:“咱们走吧!”
董琳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尽管赵云飞的这一举动有些小男人气,但看在董琳眼里却是无比的心疼,她知道,只有经历过异常困苦的生活,才会对钱这么看重,也由此可见,当年赵云飞兄妹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两人出了储蓄所,上了车,董琳并未立即发动汽车,而是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云飞。
赵云飞等了片刻,发现董琳一直没有启动汽车,扭头看她,看见董琳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两人对视几秒,董琳忽然歪身扑过来楼住了赵云飞的肩膀,将头埋在赵云飞那宽阔的胸膛上。
一种闻起来如兰似麝的清香萦绕在赵云飞鼻端,对于董琳的感情,赵云飞早有察觉,说实话,像董琳这样的女人,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呢,赵云飞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心里有李兰芳,还有那个给了他第一次的二狗媳妇,所以心里非常愧疚和矛盾。
赵云飞将双手放在董琳背上,轻轻拂着她那顺滑的长发,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当董琳直起身来时,眼圈已是红了,她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不敢再和赵云飞对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对于她来说,这样暧昧的拥抱已经算是非常出格的举动了,如果控制不住情绪,发生进一步的事情,她会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师表。
可以说,从小的教养和职业身份使得董琳保持住了自己的情怀,令人可钦可敬,同时,也保持住了自己的——初吻!
发动了汽车,董琳目视前方,问道:“回家吗?”
“嗯咱们先去商场吧!”赵云飞扭头望了望董琳,说道。
挂了倒挡,倒车影像中显示车后方空无一物,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后退,转动方向盘,车子掉头,换挡赵云飞用余光看着董琳熟练地操纵汽车,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了镇上唯一的那家大商场,两人先去的是糕点柜台。
赵云飞看了看玻璃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各色蛋糕,想起上次来买蛋糕的时候家里一共只有几百块钱,买蛋糕要论“块”买,仅仅买了四块,小吉、李兰芳和韩拓每人一块,剩下的那一块给小吉留了起来。
而今天与那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身上带着六千多元,今天,买蛋糕要论“斤”买——这,就是有钱与没钱的区别!
赵云飞仔细地看了看那些蛋糕,然后挑了其中的三种,有蜂蜜小蛋糕、虎皮夹心蛋糕、牛舌饼,让售货员给掺杂在一起,用草纸包成六包,每包大约是两斤,六包大概是十二斤,一共花了一百六十八块钱。
董琳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里暗想:“手里刚有钱就想着回报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大几岁呢”
两人随后到熟食柜台,买了一些酱牛肉、猪头肉、香肠,到酒水柜台买了几瓶啤酒、可乐,这几样花了七十多元。
回到车上,赵云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提起一包蛋糕说道:“这是给你的!”伸手将那包蛋糕放在后座上。
董琳的心情早已恢复平静,笑道:“有奖励啊,我这司机当得还真值!”
赵云飞笑了笑,没接她这个话头,说道:“你不着急回城里吧?”
董琳笑道:“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给冠军先生服务好!”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呼他为“先生”,赵云飞不由得笑了,说道:“那就先去一趟镇卫生院吧!”
董琳开着车上了主路,从商场到卫生院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一脚油门就到了,越野车刚驶到卫生院的大门口,忽然从院子里冲出一个人
董琳吃了一惊,一脚刹车踩到底,把车停住。
那人合身扑到车前盖上,随后站起来又跑
赵云飞和董琳这时候才看清那人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而且,是个年轻女人。
赵云飞已认出那个人,正是前不久死了的许祥林的老婆冷小珍。
那冷小珍曾被人**受了刺激,有疯病,这不用说,肯定是犯病了。
赵云飞急忙开门下车,几步就追上了她,也不管她正一丝不挂,一手抱胸、一手抱腿,把那女人横抱起来。
董琳从车上拿了一件风衣,迎上去往冷小珍身上罩,那女人兀自挣扎着,伸手抓赵云飞的脸,嘴里还大喊:“你再笑一个,我能认出你你再笑啊哈哈哈”想是那个**过她的人在得手之后曾纵声大笑,这笑声被她牢牢记住了。
赵云飞双手抱紧她,不敢撒手,一撒手肯定又往街上跑,一边扭头躲闪那女人的手爪,可是离得这么近,他双手又离不开,躲闪间仍是被她抓了两道血痕。
卫生院里的护士手举针管追了出来,抱怨道:“精神有毛病,家属也不来人陪床!”说着,掀起董琳罩在那女人身上的风衣,也不管是屁股还是大腿,一针扎下去。
进了病房,药力发作,冷小珍昏睡过去,赵云飞把她放到病床上,董琳和护士一起用被子给她盖好身体。
董琳见赵云飞脸上有血,慌忙跟护士要了消毒棉,给赵云飞擦拭抓痕。
赵云飞问护士:“她的伤怎么样?”
护士答道:“外伤不严重,早就没事了!”
赵云飞问:“那怎么还不出院?”
护士道:“家属连个人影都没有,没人来办出院手续,我们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董琳皱眉道:“是不是应该转到治疗精神方面疾病的医院?”
护士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联系过县里的精神病院,那边让先交住院费才肯派车过来拉人,她家里的人都不露面,怎么可能出钱!”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听到这里,一直皱着眉的董琳掏出手机,先拨打114查号台查到县精神病医院的电话,打通了,一番交涉,挂断电话,又拨打电话银行号码,随后进行了一番操作
“他们一个小时之后来接人!”董琳将手机放入兜里,对护士说道。
那护士一脸钦佩的神情,说道:“真是人美心美,谢谢啊!”也不知道她是在替病人表示感谢还是替卫生院表示感谢。
赵云飞问道:“卫生院这边花了多少钱?”
护士此时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耐心解答道:“卫生院这边花钱不多,主要就是生活费,院长说镇政府给报销。”
赵云飞点了点头,和董琳出来。
董琳的越野车还堵在卫生院的大门口,赵云飞拉开车门,拿了两包蛋糕,其中一包送到冷小珍的病房——送冷小珍的这一包其实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本来这应该是送给包工头赵红利的。
另一包要送给内科的刘大夫,没想到今天刘大夫没上班,赵云飞又找到刚才的那位护士,请她帮忙代为转交。
在回东龙泉的路上,董琳心情比较低落,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一幕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以前她觉得赵云飞兄妹生活这么艰苦,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赵云飞兄妹还要凄惨的人家。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她脑子里冒出曾经读过的一句话。
“世界上这些不幸的人怎么办啊”董琳心里感慨颇深,默默的开车,也不说话。
赵云飞生活在农村,这样的事情见得比较多,况且他本身的遭遇就已经很凄惨,虽然他也同情冷小珍,却不像董琳有那么深的感触,见董琳一直沉默,似乎是情绪有些低落,就有意找话调节气氛,说道:“我脸上的伤不严重吧?”
董琳扭头看了看他,说:“不太严重,你把上面的板子拉下来,里面有个镜子。”
赵云飞依言拉下遮阳板,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左边脸颊处有两道抓痕,虽然不严重,但有碍观瞻,不由得皱了皱M县里精神病院的钱是你给付的?”赵云飞合上遮阳板,问道。
“嗯!”董琳回答。
“多少钱?”赵云飞问。
“三千!”董琳说。
听到这个数字,赵云飞当即无语。
赵云飞知道,董琳肯定不会去冷小珍家讨要这笔钱,而冷小珍的家庭更是不可能主动把这三千块钱还给董琳。
冷小珍的家,还能叫家吗?刚刚死了丈夫,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个被烧伤还在县城住院的孩子,冷小珍自己,又是这样的情况。
三千块钱,对于赵云飞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他现在手里有六千多块钱,确切地说,应该是七千多,除去代言费和五龙争锋奖金,家里还有他当瓦匠挣的六百多。
这七千块钱,赵云飞得来不易,而且也是他有生以来挣到的最多的一笔钱,如果让他一下子拿出三千块钱给不相干的人,他还真是舍不得。
毕竟,赵云飞是穷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