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云飞家里,院子里的门灯亮着,李兰芳、韩拓、小吉迟迟不见赵云飞回来,急得团团转,韩拓已是到地里找了好几趟都没找到,甚至连赵红利家、二狗家都找过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忽然见赵云飞背了一个人回来,后面还跟着张士刚,张士刚背上背着小黑,三人急忙迎了上去。
韩拓叫道:“这、这,出什么事了?”
李兰芳也问:“这是谁?你的头发?你的衣服?”
小吉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赵云飞:“哥,小黑怎么了?”
赵云飞没空回答这些问题,在众人的拥簇下和张士刚进了屋,将卖艺男孩和小黑都放到了炕上,赵云飞道:“你们都别问,回头再说韩拓,你赶紧回家把三马车开过来,小芳,快倒水,我们渴死了。”
韩拓也不敢再问,连忙答应一声回家去开车,李兰芳来不及晾白开水,拿大水瓢从水桶里舀了满满的一瓢水递给赵云飞,赵云飞接过来,揽起卖艺男孩的头,先给他喂了几口水,随后自己咕嘟咕嘟地一通狂灌。
张士刚则是直接扑到了水桶上,也是一通狂喝。
赵云飞道:“小黑受了点伤,我马上送他们去镇上医院,给小黑也喂些水。”
李兰芳看着这两人喝水的样子直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赵云飞道:“没时间解释,得赶紧把他送到镇卫生院,你回家去拿五百块钱过来”
张士刚喊住李兰芳,说道:“不用,我身上有钱”
卖艺男孩听赵云飞说要送他去医院,勉强挣扎着要坐起来,说道:“不用去医院,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那个我妹妹还在镇龙寺村,要是可以的话,把我送到我妹妹那就非常感激了”
看到卖艺男孩脸上焦急的神情,赵云飞知道他是怕她妹妹担心,想了一下,说:“医院必须去这样吧,我把你送到医院,然后我再去镇龙寺村接你妹妹过来。”
卖艺男孩听赵云飞说话的语气不容商量,只好点头答应,说道:“只是只是,太麻烦你们了”
这时候门口外面传来三马车柴油机“蹦蹦蹦”的有节奏的声音,韩拓也是刚学会开这种柴油车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李兰芳拿了条褥子先铺到车上,赵云飞抱了卖艺男孩,张士刚抱了小黑,都上了车,赵云飞嘱咐李兰芳在家看着小吉,一路绝尘而去。
韩拓这二货有意要显示自己的车技,把三马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镇上。
先去的镇卫生院,张士刚的家就是镇上的,卫生院里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找了个熟人说了说,连住院押金都没交就开了一间房,反正有得是空房,闲着也是闲着。
张士刚留在医院照顾卖艺男孩,韩拓又开车拉着赵云飞和小黑去兽医站。
兽医站此时已是关了大门,好在里面还亮着灯,这说明有人值班,两人将门叫开,兽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打开门,见赵云飞和韩拓抱了一条柴狗进来,很是不耐烦,抱怨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就为了这么一条小土狗跑到镇上来?”
赵云飞回答道:“我这不叫土狗,叫中华田园犬。”赵云飞有意将“中华田园犬”几个字说得很重。
那年轻人笑了,说道:“还挺高大上,进屋吧,这狗怎么了?”
赵云飞不善于说谎,但此时不得不说,就随口编道:“小孩子淘气,放炮把狗炸伤了,伤处在胸口”赵云飞把小黑放到一个平台上,将小黑受伤的地方指给兽医看。
兽医看了看,拿来一个大瓶子,胡乱给抹了一些药膏,用纱布给缠好,小黑知道这是在给它治伤,一动不动的,非常听话。
韩拓在旁边瞅着,心里清楚小黑的伤肯定没那么简单,傻子都能看出来,赵云飞说去地里干活,却没在地里,深更半夜的才回来,一副狼狈的样子,还带回来一个受伤的人但一看赵云飞双唇紧闭的样子,知道他要是不想说的话,问也白问,爽快别碰那个钉子。
从兽医站出来,先把小黑送回了家,又去了一趟镇龙寺村,打听了三处人家,才在废弃的小学学校里找到卖艺男孩的妹妹。
偌大的学校院落里面漆黑一片,女孩瘦弱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马灯,在夜幕中显得如此孤单和纤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念。
韩拓嘴里吸了一口凉气,暗暗佩服这女孩的胆量,他作为一个小伙子,恐怕都不敢独自在这所空学校里过夜。
赵云飞下了车,女孩已是认出了赵云飞和韩拓,迎上前来,一脸的焦急。
赵云飞怕女孩着急,赶紧解释道:“你不用急,你哥哥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天一夜没吃饭,身体有些虚弱,现在在镇上的卫生院,我马上送你过去。”赵云飞见这所黑漆漆的学校,确实也是不适合让一个单身女孩过夜,每个村子里都有光棍流氓,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女孩听完,忽然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赵云飞急忙用手扶住,叫韩拓:“快过来帮忙!”
韩拓巴不得一声,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从女孩手里接过马灯,一手扶住女孩那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肢。
女孩的这种情况,赵云飞心里非常清楚,肯定是自她哥哥进山之后,她就一直没吃饭,连饿再急想起当年自己为了借钱给小吉看病,一天没吃没喝,奔波好几十里路,在李兰芳家也是差一点晕倒
当下赵云飞和韩拓将女孩扶上车,又返回到镇医院。
进了病房门,女孩扑到哥哥床前,眼中满是泪花,但是却被她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张士刚一直留在病房里面没走,赵云飞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我找了个值班大夫,初步给看了看,说没事,先观察两天。”张士刚脸上带笑,回答道。经过一番死里逃生,张士刚此时的心情极好。
赵云飞问道:“你回来没跟家里说一声?”
张士刚道:“打过电话了,没事。”
赵云飞将张士刚拉到一旁,说道:“我身上的钱不够,你借我一些,我去给这兄妹俩买点吃的。”
张士刚笑道:“咱俩说什么借不借的还是我去买吧,我刚才去饭馆给他买了一碗小米粥、一份宫保鸡丁盖饭,这哥们只吃了粥,那盖饭却不肯动,问他他只是说还不想吃。”说完,张士刚快步出了病房门。
女孩已是知道又是赵云飞救了她哥哥,站起身来,对赵云飞说:“您的大恩,不知何时能报答”
赵云飞摆手道:“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这个不要提了,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卖艺男孩此时休息了这么久,又喝了一碗小米粥,精神已是恢复了大半,说道:“我叫赵春雷,这是我妹妹赵咪。”
赵云飞微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姓赵,赵云飞”一把将韩拓拉过来,介绍说:“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韩拓。”
赵春雷道:“上次也要多谢韩拓大哥”
韩拓摆手笑道:“你也姓赵,和赵云飞五百年前是一家,咱们都是兄弟,不要客气。”
上次在镇上与赵春雷兄妹匆匆分手,赵云飞以为今后与这兄妹俩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此时他心里面有无数疑团想问,目光望向赵春雷,赵春雷也正望向他,两人都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的心思,但现在肯定是不方便问。
“我上次听你说,你们兄妹俩是河南人?”赵云飞此时只能拣一些能问的问题问。
赵春雷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隐瞒身世,说:“我们村子有训猴耍杂技的传统,父亲在农闲时以耍杂技挣钱养家,三年前他说汉宁省有好猴,要去汉宁收猴,最多半个月就回家,没想到,我们兄妹等了一年也没见他回来,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来汉宁一边寻找一边演杂技糊口我这次进山,就是为了找上次惊走的猴子”说到这里,赵春雷望了一眼韩拓,没再往下说。
赵云飞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感叹,这兄妹俩两年里流落江湖,靠耍猴为生,一定吃了不少苦接着问道:“你们我能问一下,家里还有什么人?”
赵春雷道:“只有我们兄妹俩,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赵云飞心里一阵黯然,这兄妹的情况与自己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兄妹俩的年纪比较接近,还可以互相照顾。
赵春雷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一圈,说:“住医院的病房是不是很贵?我身体肯定没事,不如”
这时,张士刚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好几个食品袋,说道:“卫生院里我有熟人,又没用药,不用花钱,等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出院大家都饿了吧,咱们一起吃吧。”
赵云飞和韩拓将病房里的小方桌抬到病床中间,摆好椅子。
张士刚倒没少买东西,切好了的熟肉、熟鸡、米饭、矿泉水,还有啤酒,几人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