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喧闹在浓郁的夜色里缓缓涌动着,少了一些欢快和喧嚣,多了些许慵懒和惬意,酒过三巡的放松让欢迎派对变得自由亲切起来,小心翼翼地放下拘谨和束缚,海阔天空地畅聊了起来。
这就是欢迎派对的意图,接下来整个剧组还需要在一起长时间合作,即使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也应该建立和睦融洽的合作关系,否则,电影的拍摄变成一种煎熬,那还是小事,直接搞砸了电影才是大事。
妮娜-帕克的脸颊微微泛红发烫起来,她今晚稍稍喝多了,此时才开始后悔,她真的不应该喝第三杯红酒的——如果只是两杯,她还能够保持清醒,但现在就隐隐察觉到脑袋开始发沉、脚步开始发飘了。
这顿时就敲响了警钟,她可不希望自己在派对上出糗,她可没有忘记,她和她的团队依旧在剧组高度注意名单之上,他们依旧被划做是“托马斯-图尔派”的嫡系,稍稍一点不注意,可能就要丢掉饭碗了。
过去这两个多月,整个剧组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甚至根本没有人提起,就如同当初那些玫瑰花和房车的事情全部都不曾发生过,就好像托马斯-图尔和蓝礼的内部斗争也全部都不不曾发生过,和乐融融的剧组合作氛围,让人完全忘记了正式开拍之前的大范围更换工作人员**,但妮娜却没有忘记。
她也无法忘记。
因为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她亲自经手的,甚至关于蓝礼的负面言论也是从她的团队内部最先传播出去的。所有的所有,妮娜都站在最前线地以第一时间亲身经历过,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句传闻;但对她来说,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体验,甚至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正面面对蓝礼。
一直到现在,妮娜都在不断提醒着自己:蓝礼不是笨蛋,相反,蓝礼非常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是聪明到令人胆寒。像她这样的小喽啰,不能也不想得罪蓝礼,否则事情的结果绝对不会那么美好。
妮娜对分派站队没有兴趣,她带领着一个小团队,她只是想要兢兢业业地完成工作,蓝礼也好图尔也罢,她都不想进一步接触,更加不想一飞冲天,她的梦想非常非常渺小,只是拥有一点自己的生活,那就足够了,所以,她不需要攀龙附凤,也不需要努力上游,就现在的状况,她已经非常满足。
夏威夷的拍摄工作全部结束,妮娜的团队也跟着剧组一起来到了路易斯安那州,接下来将继续在新奥尔良完成工作。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蓝礼和整个剧组的合作十分顺利也格外有趣,关于蓝礼的恶作剧更是口口相传听闻不少,剧组上上下下工作人员都非常非常喜欢蓝礼;但妮娜是例外,不是针对蓝礼本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不想淌混水罢了——如果这也算偏见的话,那就当作她存在偏见好了,因为她真的怕了。
现在妮娜的唯一希望就是:避开蓝礼,避免冲突,安安稳稳地完成新奥尔良部分的拍摄,结束“侏罗纪世界”的所有工作,然后全身而退;未来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和蓝礼碰面,就连工作的合作都不要。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环顾一周,妮娜时时刻刻警惕着蓝礼的身影,但因为酒精上脑,注意力严重下滑,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找不到身影,只是看到了一片灯红酒绿的光斑,彷佛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只剩下绚烂的光晕。
她需要醒酒。
妮娜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行迹,与其他人微笑地点头颌首,假装自己正在前往寻找“某人”聊天的路上,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派对现场,来到了酒店房间的外面阳台上,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些许。
新奥尔良的夜色自然无法和纽约相提并论,但比起宁静祥和的火奴鲁鲁来说,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还是变得真实起来,斑斓灯火映照着漫天繁星,朦胧的光晕模糊氤氲地描绘出夜色的模样,即使置身于酒店高层,无法捕捉到楼下的嘈杂声响,也仍然能够勾勒出城市的独特风景线,那一盏盏光芒所代表的,可能是一场派对、可能是一个家庭、也可能是一份工作……夜幕已深,城市也仍然没有沉睡。
站在阳台旁边,妮娜微微发烫的脸颊稍稍冷却的些许,猎猎风声送来了浅唱低吟的歌声,她想当然地认为是派对现场传来的音乐,回头朝着大厅方向望了过去,随即就意识到身后那若隐若现被留在派对现场的是舞曲,而耳边飘忽不定的旋律则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落寞,这显然是不同的两件事情。
“嗯……嗯嗯……”
那低低的哼唱没有歌词,却能够在简单的乐符中寻找到一丝柔软。
“……我仍然记得坐在出租车后排失去了控制,然后在你曾经拥有的六楼公寓重修旧好;地铁站与站之间,你的脑袋依靠在我的肩头,沉睡不醒;我们用照片记录那些瞬间,悬挂起来,曾经以为那就是永恒,时间永远定格。
直到布鲁克林的那一夜。”
含糊不清的歌声拉扯着妮娜的耳朵,缓缓地、缓缓地试图靠近,那在风声之中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会消散的旋律却一下一下落在了心头,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撕心裂肺,只有淡淡的失落,却让妮娜忍不住心酸起来。
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脆弱,然后残忍地一点一点撕碎,隐藏在歌声之中的潇洒与释然,却恰恰透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茫然和落寞,如同缠绕在指尖的香烟气味,即使用香皂也无法洗去即使用香水也无法遮掩,就那样残留着,时时刻刻提醒着内心深处的那些伤口,现在依旧没有愈合。
“我们说出不应该说的话,彼此之间的沟通桥梁就这样付之一炬,如同木头搭建起来的一般;现在我再也不会前往布鲁克林,好似所有都不曾发生过,我们就这样坠落,粉身碎骨,现在我们再也不会交谈,现在……我们再也不会交谈。”
妮娜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嘴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不是悲伤不是痛苦也不是苦涩,就只是……无奈和唏嘘。
“再也不会交谈”,就如同“再也不会前往布鲁克林”一般,彼此之间的桥梁就这样焚烧殆尽,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多么决绝、多么果断、多么残忍,将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之间的来路斩断,彻底流放为一片孤岛。
仅仅只是一句“再也不会交谈”,却道尽了内心深处的心灰意冷。
“自从布鲁克林以来。”那带着淡淡沙哑的男人声音低低地说出了两个词,“Since-Brooklyn”,没有了旋律的渲染,却让隐藏在声线里的情绪缓缓氤氲开来,迸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错杂,大片大片的灰色就伴随着夜色的狂风汹涌而至,瞬间就把妮娜吞没,瞪大了眼睛,然后胃部就开始一阵汹涌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酒精作祟,还是情绪翻腾,亦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悄悄迈开了脚步,绕过了阳台的花架,然后妮娜就看到了隐藏在夜色之中的男人身影,浅浅的光影勾勒出了那张脸孔的轮廓,一贯疏朗的眉宇此时却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疲惫,浓郁的夜色正在疯狂而肆意的吞噬蚕食着他的灵魂,似乎随时都可能御风而去,宛若一缕青烟般就这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蓝礼-霍尔。
妮娜就这样惊呆了,居然是蓝礼!怎么可能是蓝礼?而且还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也不曾了解过的蓝礼。
“在公园里静坐到夜幕降临,我们静静倾诉着彼此的秘密;在屋顶上摆放着柔软坐垫,我们细细描绘着土星的光环。你如同制服一般穿着我的外套,竖起衣领卷起袖子;街区交错之间,我们心心相印,我们携手宣誓永不分离,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直到布鲁克林的那一夜。”
那沧桑的嗓音依旧正在低低哼唱着,隐藏其中的寂寞与孤单就在夜色之中缓缓蔓延开来,牢牢地抓住了妮娜的脚踝,让她无法动弹,没有办法前进也没有办法逃跑,就如同傻瓜一般被定格在了原地。
这不是蓝礼。
又或者说,真正的蓝礼到底是什么模样呢?媒体之上那个绅士有礼的男人?剧组之中那个雷霆万钧的男人?表演之中那个全神贯注的男人?派对之上那个谈笑风生的男人?还是……夜色之中那个形单影只的男人?
她不懂,她真的真的不懂。每次就当她以为自己看清楚了蓝礼的真实面目,她却总是能够再次发现其他真相,就如同**大海一般,浩瀚而缥缈,她仅仅只是渺小的蝼蚁而已,永远都无法明白他的真实。
又或者说,有人能够懂吗?
“呵,看来我这里有了一个听众,你不介意的话,我先打一声招呼,我们再继续……不不,我想应该没事……”蓝礼的歌声被打断了,低低地轻笑了起来,这瞬间就让妮娜从头到脚都化身成为了一座冰雕。
完了!
注:布鲁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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