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姓的重伤员回光返照下,坚持着保持清醒,并且开始不断的回忆起了往昔的记忆。
“我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在老家村子里还有一群的叔伯兄弟,后来,后金鞑子来了,村里的所有房子都被鞑子给占了,而我却被他们强行驱赶着住在了牲口棚子里面。
鞑子们来了之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是想杀人都不需要多想,随手就会杀人。
我大闺女被他们抢去,三天不到就死了,二丫头有次出门干活再也没回来。
后来我和婆娘一起带着小子跑了出来,可惜,婆姨命短没到皮岛毛总兵的地盘上,就死掉了,小子也在前年袁崇焕堵截东江镇军粮的时候,给饿死了。
每次想到事情,我就觉的对他们不起,但是,我今天可是杀了足足4个鞑子,一人一条命,正好给我家里人报了仇了……”
他的脸上一直带着一种特别的笑容,回光返照下他一直在不停的诉说着他悲苦的人生经历。
又有两个医护兵闻声赶了过来,他们找来了一个野战背包,装上毯子后垫在郭姓伤兵的背后,让他不至于在重伤状态下撑的太辛苦。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医护兵们还是敏锐的发现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沉,慢慢的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了。
小虎在一边的担架上看着郭姓伤兵充满了笑意的脸庞,心中也很不好受,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虽然他和这个姓郭的战友只是认识,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现在,他依然盼着营长能赶紧过来,让这个一生悲凉的可怜人安心的上路。
甚至,隐隐的,虽然知道完全不可能,但他还希望能够在这里见到旅长本人。
突然,外边远远的传来了赵政委的喊叫声音,小虎有些吃惊的想到“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营长了?这会儿营长不应该是在总指挥部开会嘛?”
就在他思绪飘飞的时候,紧接着就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赵政委一马当先的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小虎下意识看去,发现在后面到来的,竟然是自家营长正疾步跟了进来。
在旅长的身后,还有几名陌生的校官和他们自家的营长。
这让小虎吃惊万分,可是随即,他又猛地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下意识松一口气,郭兄弟这回真的能瞑目了。
只见赵政委快步赶到了床边,对郭姓的伤兵说道“小郭,你的运气真好,旅长正在旁边巡视伤兵,我一说你的事情,他就立刻来看你了。”
这会儿郭姓伤兵的眼神已经有些散乱,开始胡乱的游离起来了,他听到赵政委的话以后,也停下话头,费劲儿的把眼珠子转了过来。
他轻轻的抬起手,扎克丹上前两步过来握住,又看了看他担架上挂着的军牌上的信息,低声道“郭满仓,我已经听说了,你斩杀了足足四名鞑子,表现的十分优异。
同时也为你妻儿老小报了仇,你的婆姨、两个闺女。儿子在天上,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郭满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家里的人全部都死了,我现在要去见他们了。我是沈家的,旅长,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会在君上的领导下光复辽东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赵政委轻轻挪动脚步走到他的身边,劝慰道“小郭啊,你可千万别多想,你一定能活下来的,到时候你的身体养好了,我们会一起光复辽东的。”
郭满仓虚弱的都靠不住背后的背包了,他再次费力的摇了摇脑袋,一直盯着面前扎克丹的脸,呢喃着。
“我没给咱们华夏军丢脸,君上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君上身边的人也都是星宿转世。
我清楚的很,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有吃、有穿、有屋、有田,还能把我训练成杀鞑子的好汉。
这下真的好了,我杀了4个鞑子,给家里人报了仇。
可惜,就是还有一个遗憾,我要是还有个儿子活着……那就真的圆满了。”
扎克丹虽然在单独领兵以后,和陈信的带兵风格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预定任务的强硬,但并不是说他不爱惜手下的战士们。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这一刻,他心中极其的难受,喉咙有些哽咽的沉默了一下后,强自恢复过来轻轻的说道“郭满仓,如果这一次你真的活不过来了,会有一笔抚恤金。
你没有家人,没有后代,所以,根据我军七年前建立时候定下的规矩,这笔钱王国会帮你认养一个儿子。
根据条令,他会跟你的姓,还会每年祭拜你,永远给你供奉香火,让他给你老郭家传宗接代。
我们会仔细的把你的英勇事迹讲给他听,还有你的勋章也会全部留给他,无论是过了多少年,你的后人都会记的,他们有一位叫做郭满仓的英雄先辈。全国人民也会记住你的功勋。”
“真的?”郭满仓那原本已经慢慢失去神采的眼神中突然带上了一些生机,他的嘴巴大大的张开,脑袋不断的上下轻轻晃动着呢喃着“我还有个儿子······,我是个英雄,还会有人记的我······”
越是呢喃越是容光焕发,然后,突然的,他的脸上带着笑,脑袋停止了晃动,医疗帐篷里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扎克丹呼出一口浊气,把郭满仓的眼睛给合上了。
过了好半响,他才对赵政委说道“把他们的事迹仔细的记录下来,我们有责任有义务,让祖国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和事迹。
要让全国的人都知道,没有这些英勇牺牲的烈士,就没有他们安宁幸福的生活。
记住,这件事情,是与我军作战同等重要的高优先级事项,把这道命令下发全军,并呈报君上。”
一边的小虎把头摆正过来,眼睛呆呆的望着头上的顶棚,两行泪珠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