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萧如薰和李如松都觉得奇怪,觉得不敢相信。
之前还势如猛虎下山的北虏怎么突然就萎了?
之前还像病猫一样的山西明军怎么突然就那么猛了?
秉持事出反常必有妖的信念的萧如薰坚定的认为此事不简单,于是他开始询问一些细节。
“你们是怎么打的第一场胜仗?”
这问题可就让魏真高兴起来了,因为大明被北虏压着打那么久,第一场胜仗就是他给打的,是他打的胜仗,是他把不可一世的北虏打败,然后掀起了这场势如破竹般的大反攻,一举戳破了北虏不可战胜的神话。
“不瞒提督,第一场胜仗其实就是末将侥幸取得,当时,末将带兵一万镇守在阳曲城,本是奉了王总督的命令实行坚壁清野之战术,尽最大努力削弱北虏,以期在太原城外以山西、榆林二镇兵马主力聚歼南下进犯的北虏。
末将白日守城,与北虏激战,没让北虏得逞,但是既然坚壁清野之战术已经成功,阳曲已为空城,就没有必要继续守下去了,因此末将决定将阳曲放弃,撤回太原准备决战。
但是在此之前,末将心有不甘,不想让北虏那么好过,便想着撤退之前夜袭一次,叫北虏吃点儿苦头再走,末将便带队夜袭,可是没想到末将居然成功夜袭,一举将北虏击败,斩首二百余,北虏退走。
末将一看时机不可放过,便一路追杀,追杀到了石岭关下,和北虏激战一日,等来了援军,在援军的支援之下,一举收复石岭关,北虏继续北逃,此后北虏一路逃,末将一路追击,追到了这里,一共斩首一千零三十一,歼灭北虏四千余。”
这样的战绩说起来真的是有些耀眼了,就连李如松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魏真,好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魏真十分享受这种眼神。
萧如薰皱着眉头,细细的思索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北虏南下,势如猛虎,一路疾驰猛进,突然战败,你们便不曾疑惑吗?”
魏真答道:“确实疑惑过,当日夜袭之后,末将便搜北虏大营,发现大量空粮袋,便发现北虏实际上已经缺粮了,是饿着肚子在和我们打仗,我们一直防守未曾发现北虏的虚弱,一旦主动进攻北虏便撑不住了,一路溃败至此!”
“缺粮?”
萧如薰疑惑的看了看李如松,李如松也疑惑的看着萧如薰。
“北虏当真缺粮了?”
“自然,大量空粮袋可以作证,而且王总督还曾命人剖开北虏腹腔,发现北虏腹腔内只有少许残渣,便认定北虏缺粮日久,于是下令全军压上,现在,王总督已经已经带兵移驻忻州总揽全局了。”
魏真十分骄傲的解说着。
“忻州?那太原呢?”
萧如薰忙问道。
“太原?太原留下两万军兵驻守,毕竟是山西治所,不便于长期维持战时宵禁状态,而且北虏既然已经溃败,目前就要准备战后赈灾了,王总督移驻忻州,也正在将之前逃到太原的难民带回忻州等地安置。”
萧如薰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
“目前你山西兵马是如何分配的?”
“末将知道的不是很详细,大约有一支部队往雁门关去了,也有一支部队往平型关去了,剩下的基本上都在忻州附近安置难民,提督有什么不妥吗?”
魏真有些不满地看着萧如薰,觉得这位名将大人好像有点对大胜的局面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难不成是因为你没有打胜仗战斗就结束了?
李如松心中也有些疑惑,凑到萧如薰边上低声说道:“提督,末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北虏怎么突然就溃败了,而且还是被一万军兵击败,一路溃败至此,若是主力还可以理解,一支偏师怎么就突然那么能打了?而且北虏缺粮?此事……”
李如松没有往下说,但是意思很明确了。
得到了晋商大户的粮食资助的北虏也会缺粮?那些晋商大户到底要干什么?把北虏招过来又放任他们被打败,难不成就是为了造成大量流民好趁机抬高价格卖粮食和圈地?
那也太阴损了吧?他们有那么缺钱吗?赚这种银子不怕断子绝孙?
萧如薰又细细的思考了一下,忽然灵光一现,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魏参将,你刚才说,你们从阳曲一路追击北虏至此,歼敌四千余是吗?”
魏真点点头:“正是。”
“那么被李总兵围歼的这支北虏就是你们一直追击的?”
“正是。”
“被李总兵击杀的北虏不过五千余,加上被你们一路击杀的,也就是一万余,北虏一共不是有四万余兵马南下太原吗?怎么只有一万?还有三万呢?”
萧如薰这样一问,轮到魏真疑惑了。
“提督何出此言?北虏攻破平型关之后便分兵一万南下往太原而来,似是进攻实为牵制,主力都已经往紫荆关而去了,正在攻打紫荆关呢!战事如此紧急提督怎么会不知道?提督,紫荆关可好?你们……从何而来?”
萧如薰顿时目瞪口呆,李如松也目瞪口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意识到一件事情。
坏了!
萧如薰紧紧握住手里战刀。
“本督就是从紫荆关来的!紫荆关那儿只有五千余北虏攻城!被他们裹挟的大同戍卒俘虏交代,北虏大军四万进攻紫荆关仅仅四天之后,就将三万五千的主力人马趁夜悄悄撤走!我等行军至灵丘的时候听闻当地难民交代,这批悄悄撤走的北虏行军至灵丘之际就转道南下了!”
魏真顿时也目瞪口呆了。
李如松一下子冲上前,揪住了魏真的衣领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只有一万北虏?剩下的三万五千北虏何在?何在?”
魏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如薰连忙上前阻止了李如松。
“李总兵,不要着急,问他也问不出什么,现在最可怕的是连王总督都认为北虏已经战败,将战线往前移,万一那支北虏是故意潜藏起来,另有图谋,他们一旦突然袭击,无论袭击什么地方,我军都将毫无准备,那是最危险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