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虽然早早便被举荐为官,但是因为出身寒门,所以哪怕是到了后期官职到了宰相一级,也依旧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土鳖。
为了这件事情他大动干戈申请修改《氏族志》,要求凡五品以上尽皆入士流,不论门弟出身高低。
由此可见,‘士’这一阶层在李义府眼中是何等重要。
但是面对‘重要’的东西,人的选择有很多,道性的人会努力去争取;佛性的人会坦然面对;而魔性的人则不然,他们会想办法毁掉它。
李义府就是这样一个魔性的人,在无力入士的情况下,他一方面对士族无比的仰慕,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比的憎恨那些士族。
所以当收到李二陛下的圣旨之后,年轻的李义府欣喜若狂,等晚上许敬宗到来之后,更是热情的拉着老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念叨陛下圣明之类。
“义府,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切到底是谁给你的。”许敬宗对李义府的热情有些不感冒,忍不住出言敲打他。
他许敬宗能够混到今天,大半是得李二所赐,所以对李世民他是一点好感都欠奉,如果不是因为大唐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
李义府在后来可是有李猫的外号,如何能够听不出来许敬宗话里的不满,细一琢磨立刻惊出一身的冷汗。刚刚他只顾着高兴,完全忘记了他能够有今天是谁给他的,李二陛下能够给他现在这样的待遇,又是谁推动的。
想到这些,李义府朝许敬宗拱拱手:“延族兄,多谢提醒,义府受教了,受教了!”
“你能知道这一切是谁给你的就好,以后安心为殿下办事,将来路还宽着呢。”许敬宗假模假式的教训着李义府,实则却是在奠定自己的主导地位。
毕竟李义府是李承乾亲自提拔的,而他许敬宗却是主动投靠的,相比之下高下立现。所以许敬宗为了不让李义府将来骑在自己头上,不惜一切也要将他打压下去。
现在的李义府到底还是年轻,缺了不少官场上的经验,被许敬宗教训了也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延族兄,您大人大量,回头在殿下那里一定要为小弟美言几句,拜托了!”
“这还要看你差事办的怎么样,若是将差事办砸了,只怕我在殿下那里也不好说。”许敬宗将自己摆到了一个领导者的位置上,顺便将李承乾的吩咐交待了一下:“殿下吩咐我们从长安县开始调查,不过那长安县令崔钰似乎是我们这边的人,该怎么处理却是要好好琢磨琢磨。”
“此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一切只看殿下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李义府不愧有李猫之称,想也没想就说道:“如果殿下想要保这个长安县令,我们可以让长安县展开自查,等他们查完之后,我们再动手。”
“如果殿下不喜欢这个长安县令,我们就先暗中调查,最后将调查结果直接上报到大理寺,直接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李义府尽力的表现着自己的能力,但他还是将一些关键问题藏了起来,只是在表面上敷衍着许敬宗。
不过许敬宗似乎也没有让李义府继续深说的意思,见他态度明确,便笑着说道:“殿下那里的意思很简单,保崔钰。”
李义府低头寻思了一会,抬起头说道:“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保下一个人很简单,只是前次殿下处理万年县的方式太过极端,对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有些影响。”
以李义府的性格来说,他并不在乎其他任何与他不相干的人,就算是李二和李承乾也是一样,眼下只不过那两位掌握着他未来的命运,所以不得不妥协摆了。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怕李承乾暗中使坏让他丢了前途,李义府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跳槽到李二的门下,毕竟就眼下来说,跟着老李远比跟着小李要有前途的多。
“长安县是我们接收的第一个案子,无论如何都必须处理的妥妥当当,力争让殿下满意。至于说困难……其实做任何事情都有困难,如果没有困难殿下又何必用我们。”许敬宗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听上去就好像是李承乾的死忠。
李义府心思电转,在许敬宗的注视下正色说道:“延族兄的意思就是义府的意思,吾等同为殿下出力,正该以殿下马首是瞻,只要是殿下的吩咐,义府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表忠心而已,对于李义府这样的人根本不在话下,反正说过的话就像放过的屁,如果有需要他完全可以将这种表忠心的话说上一个时辰而不重复。
许敬宗坐在一旁,看着李义府在那里演戏,脸上露出一个同类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议一下吧,早些把京城的事情做个了结,也好早些离京。”
“延族兄此言正合吾意。”李义府笑着将身子向许敬宗的方向歪了歪:“不过兄弟还是先给老弟透个底,这次我们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
“斩尽杀绝!”许敬宗收起笑容,昏暗的烛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一片暗影,看上去表情显得十分阴森。
李义府悚然一惊,顺口说道:“殿下这是打算全面开战?”
“这和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就是彻底铲掉世家在各路州府的爪牙便算完成任务,至于上面还有什么样的博弈,不是吾等应该操心的。”
许敬宗违心的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一颗棋子,但却无力反抗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但尽管如此,他和李义府两个却不得不硬起头皮去当李承乾的马前卒,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根本就瞧不起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给他们太多的好处,只有李承乾出于某种目的才会赏识他们,会用他们。
而像他们两个这种人就算是明知道被人利用,却也无力回头,只能在某种惯性的作用下一直向前,直到最后摔的粉身碎骨。
这不得不让许敬宗感叹一声:这年头,当奸臣也特么不容易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