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眼前的这个自称正在采药的年轻男人。
男人的年龄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他身上穿着普通民家的布衣,头上裹着一块头巾,手上拿着一把用来采取药材的沾满了泥巴的小锄子,背上的那个大背篓里面似乎装着很多奇奇怪怪的药材。
他的脸上从被鸢泽发现时开始就一直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表面滑稽而又狼狈,但面对鸢泽甚内的杀气,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此人可能采药并非谎话,但他绝对不是普通人。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秀光在心中暗暗下了这个评判。
“你看起来今日收获颇丰呢。”
秀光瞄着男人那满满的大背篓,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啊,说起来是啊。”
男人听了秀光所说的话,笑着抖动了一下背篓,并拍了拍,
“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挖到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小人估摸着,今日此地应该是有贵人经过吧。”
男人眯起眼睛,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秀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什么,也只是笑笑,同时礼貌地问道:
“不知先生是药师还是只是个采药的普通农民?”
“我在姬路城中有开设医馆哦。”
提到医馆,男人有些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医师以及药师都是我。我经常在此地寻找药材。”
“原来如此,原来阁下是姬路城的行医者啊。方才是我们失礼了,抱歉。”
秀光看向了鸢泽甚内,用眼神示意他,让他放下手中的短刀。鸢泽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遵从秀光的命令,将短刀收回腰中。
“没事没事,反正小人我也只是采药路过而已,惊扰到各位的小人我才要说抱歉呢!”
行医者听见秀光的道歉,很神经大条似地摸了摸后脑勺并笑着说没事。同时,他的注意力已经从鸢泽渐渐转移到了秀光身上。
他打量了一下秀光一行人的沾满灰尘与泥土的远行装扮,很好奇地问道:
“小人看各位一副远行的打扮,不知几位是从何地来的?”
“我们是从京都来的,要在姬路城中寻找一个人。”
秀光继续胡编乱造。
“原来几位大人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啊!”
行医者露出了一副不知是真是假的惊讶表情,并拍了拍手,
“小人我能偶然在山中遇见各位,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而且各位看上去远行已久,想必肯定疲惫不堪。不知是否能赏脸来小人的医馆暂歇?”
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在这群人中有话语权与命令权的,并不是那些看上去武艺高强的成年人,而是眼前的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年。所以,他一直是对着秀光说话并邀约的。
面对这位身份充满疑点的行医者的热情的邀约,鸢泽甚内怀抱着警惕之意。
而早就已经累趴了的秀宗一听到有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则是嚷嚷着要去。
秀光看到了行医者眼中的笑意。虽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让他看不透的表情,但是,直觉告诉秀光,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并没有恶意。
或许他只是想在我们这里探听一些什么事情吧。秀光这么想到。
“既然阁下都这么热情地邀请了,那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秀光笑了笑,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行医者的邀约。
“哦!那真是太好了!那就请各位随我一起下山吧,姬路城就在下面了。”
听到秀光的点头答应,这位年轻的行医者很高兴地抖动了俩下背篓,然后起身拨开草丛带领着秀光一行人准备下山。
“……大人。”
“走吧。”
秀光看到了鸢泽向他示意的眼神,于是向他摇了摇头,继续跟着行医者下山而行。
鸢泽甚内与秀家还有秀宗相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马上收拾好行李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
下山的路是险峻的。因为此地过于深山隐蔽,所以鲜有人烟,从而也没有所谓的“路”这种东西。秀光他们只能靠着身边的岩石以及生长的树木来稳住身形,避免一脚踩空滚落下山谷。
不单只是秀光秀宗这些普通人,就连鸢泽甚内与鹤之助这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忍者也对此谨慎万分。相比起秀光一行人的谨慎与小心,走在他们前面的这个行医者却对此无比轻车熟路,一点也看不出紧张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在此地行走多年了一样。
看着他那矫健的身影,鸢泽甚内也愈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阁下看上去对此地的地形非常了解呢。”
走着走着,秀光突然问道。
“啊,是啊。”
走在前面的年轻行医者转过头来笑了笑,
“我也在这姬路城生活了好多年了呢。嗯,好像已经有快六年了。每隔几天就来这边采一些药材,六年下来也该对这里轻车熟路了。”
“六年?那还真是长久呢。一直都在这边行医吗?”
“嗯。不过,行医这种事情,其实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呢。”
“诶?半吊子?”
听了行医者的话,秀光有些惊讶地回问道。
“今天采到了挺多珍贵的药材呢。”
年轻的行医者并没有回答秀光的问题,而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就算再珍贵再好的药材,到了我这种半吊子的手上,也是没有用处的呢。”
他拍了拍背篓,对着秀光说道:
“如果这些药材不是在我手上,而是在名医曲直濑先生的手上会如何呢?”
“……那肯定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秀光尚未理解行医者话中的意味。
“是吧。其实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行医者没有回头看向秀光,而是一直看着前方,继续下山。
“人这种东西啊,并非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而活着。当自己无法在某方面发挥用途的时候,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与我过去的某个主人的现在,就像这些药材一样啊。”
听着他口中略带叹息的话语,秀光似乎能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这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年轻行医者的对人生的看法吧。
与此同时,秀光越来越在意,这个行医者的身份,以及他背后的背景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种对待人生的看法呢?
还有,他的口中的那个“主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