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万人民币!
原本很同情周菁和艾比、大声痛斥人吃人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沙雕网友们听到这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不淡定了。
50万人民币是什么概念?
2018年,首都年人均收入是62361元人民币,而且这是中国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啊,人均年收入也只不过是6万人民币出头,而西部的贫穷省份,人均年收入还不到3万。
有多少中国人干着比这个更艰苦、更危险的工作,收入却连50万的一半都没有?
就算是在房价奇高、有钱人云集的旧金山,家庭年收入7万美元也妥妥迈入中产行列了好吗!
周菁的年收入,就算保守估计,也可以吊打99.9%的直播间网友,实际上排除吹牛不上税的键盘侠,99.99%也有可能。
大家突然发现,原来更需要同情的是自己……
“卧槽!你们招不招男人鱼啊?”
“别看我是男人,我女装很在行啊,比很多妹子都漂亮!”
“虽然我舍不得去切一刀变性,但隆个胸什么的,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反正腿套进人鱼服里也看不见那东西嘛……挣几年钱再把胸缩回来,还不是美滋滋?”
“只要招男人,我就报名,不开玩笑,正好我想减肥呢!”
“就是啊,只招妹子的工作,真的不是性别歧视?”
各种无节操无下限的弹幕瞬间爆发。
张子安多少也猜到了,周菁和艾比都不是傻瓜,若不是有丰厚的报酬,谁会咬牙坚持这么反人类的工作?
年收入50万人民币算多么?确实多,但要考虑到,这个行业吃的是青春饭,像周菁这样20多岁的妹子还好说,艾比已经30多岁了,还能再干几年?身体还能撑几年?最多干到40岁就干不了了,身体不允许,海洋馆也不允许,人老珠黄,谁愿意看美人鱼大妈?万一在水里出危险怎么办?
作为单亲母亲的艾比不能丢掉这份工作,至少不能现在丢掉,她必须要拼命攒钱,在40岁之前攒够以后的生活费和孩子的大学学费,虽然听起来像是奢望,但她只能以此为目标努力。
周菁,她既然选择这份工作,当然也有她的理由和苦衷。她认同艾比的说法,她们两个都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就算是服用止痛片也好,一定要咬牙坚持住。
事到如今,小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她没有体会过这种为生存而竭尽全力拼搏的过程,但是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只会令人觉得“何不食肉糜”?
艾比听不懂这三个中国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骂也骂累了,干脆坐到梳妆台前化妆。
下水之前要先化妆,而且要化浓妆,强调眼线和嘴唇,否则隔着水和玻璃,五官就会很模糊。
小雪看了看这两套人鱼服,又想起刚才周菁对工作人员声称自己和张子安是来面试的,心里有个猜测——难道海洋馆已经开始寻找艾比的替代人选了?
人鱼服只有两套而且价值不菲,再加上艾比年纪大了,海洋馆可能觉得是时候换人了。
但是这份工作过于艰苦,且过于摧残女性的身体,除非是想钱想疯了的人,否则并不容易找到后备人选。
周菁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同情我?”
“不,我没有……”小雪心虚地澄清道,实际上她确实是在同情。
周菁摇头,“我很庆幸能找到这份工作,虽然又苦又累,但至少挣得多,只要能完成大学学业,我就辞职不干了,因为……我还想结婚,还想生孩子。真正需要同情的人不是我,国内扮演美人鱼的女孩子,她们干着差不多同样辛苦的工作,唯一比我好的就是不必忍受这么低的水温,不过相应的,月工资却只有五六千块钱,甚至更少,她们才更值得同情。”
小雪默然,这时只能一声叹息了。
这世界上的受苦人太多,怎么能帮得过来呢?
国内不少海洋馆也有美人鱼表演,观众们看到扮演美人鱼的妹子们轻灵地在水中游动时,可能觉得这是一份躺着就能轻松赚钱的工作,但事实相反,这是一份又苦又累又伤身体的工作,可能还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但就算是这样的工作,还有很多农村出来的妹子抢着干,毕竟这工作既不要求学历,也不要求工作经验。
相比之下,周菁已经算很幸运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心中五味杂陈。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我看过美人鱼表演,没想到扮演美人鱼这么辛苦……”
“美国大部分服务业都能得到小费,叫个外卖还特么的要小费,拿健康换钱的却得不到,真是不公平。”
“应该让所有扮演美人鱼的妹子在背后画个二维码,下次看的时候,老哥们扫码闭眼按零吧。”
“说得也是啊,真正躺着赚钱的美人鱼我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个胸大无脑的世华……”
“哈哈!毕竟人家脸长得好,这比不了啊。”
明明是调侃,大家的心里却很沉重。
能忍受极限节食的痛苦,当模特更赚钱,但模特又不是谁都能当的,要看脸,要看机遇和运气,长相平平的人,即使付出更多的辛苦,却只能赚到更少的钱。
这不公平,但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的公平,否则为什么有人宁愿活在梦里?
周菁也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艾比见状,知道周菁已经决定下水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意。
周菁从来没把这些事情告诉过别人,哪怕是父母和国内的同学,她始终守口如瓶,每次被问起的时候,她总会笑着回答:“还好啦,不算很辛苦……瘦了?我在减肥啊!我知道啦,我会好好吃饭的!”
隔行如隔山,只要她不说,任谁也想象不到这行业有这么辛苦。
她一直把心里的苦闷憋在心里,已经快憋到爆炸了,这次打开话匣子之后,她就再也收不住,一边手里不停地化妆描眉,一边把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当作笑谈倾诉出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