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是此刻的洛阳城,却并不宁静。
白天的时候,传来虎牢关的告急文书,请求朝廷增派援军,只是哪里还有援军可派,朝廷的兵马,虎牢关屯驻了三万,河内作为与袁绍紧邻的关卡,屯驻四万大军,还有孟津、轩辕、旋门、陆浑关以及伊阙关,都需要分兵驻守,整个洛阳,偃师等地的兵马已经调走,整个洛阳,虎贲、城卫加上廷卫也不过八千人,哪里还能抽调出兵马来,刘备问计于杨彪等一众大臣,希望这些大臣能够聚起些兵马来驰援虎牢。
只是这个时候,杨彪等人已经铁了心要占据洛阳,怎会帮刘备募集人马,在朝堂上相互推诿一番之后,最终也没什么结果,不得已,刘备只好从洛阳城卫之中,调出三千人去驰援虎牢关。
对于这个结果,杨彪等人自然乐见其成,洛阳守卫越是薄弱,他们的计划自然也更加容易成功。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中,洛阳的主街上,大量身穿戎装的兵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明灭不定的火把照耀下,远远看去,整个长街似乎都是人影,这让已经决定拼一把的这些人心中安心了不少,有这么多人,何愁大事不成?
“太傅,人已经到齐了,您下令吧!”毋丘兴策马来到杨彪身前,兴奋地道。
“好!”杨彪点了点头,沉声道:“如今洛阳城中,守军不过五千,我等兵马亦有限,未免其他各路兵马闻讯后赶来驰援,我已命张扬率领河东兵马渡河,前来驰援,毋丘兴,你带本部兵马,前去正德门,当迅速占据正德门,看到杨彪大军之后,放其大军入城!”
“张扬!?”许攸闻言,目光一凛,看向杨彪,心中暗骂,这老家伙果然防着他,河东兵马可是有足足两万之众,杨彪显然是想要通过这支兵马,来掌控洛阳大局,到时候,就算诸侯联军打来,有这两万大军作保,加上联军之间的勾心斗角,这老家伙,是想掌控朝政呐!
“老夫对张扬,有救命之恩。【】”杨彪淡然一笑道:“子远且率本部,随我等前往皇宫,刘备此人,不可小觑,虎贲卫之兵符,在其手中,只要能够从其手中获得虎贲卫令符,洛阳城中虎贲卫皆可受我等调遣。”
反正刘协不在,只要获得兵符,声称是受刘协所托,节制刘备,自然可让虎贲卫听命行事,等到大局已定,这些虎贲卫就算反应过来又能如何?
事已至此,箭已上弦,许攸也只能吞下这份苦果,当下一行人分成两路,杨彪带着大半人马径直往南宫而去,而毋丘兴却带着剩下的人,一路往正德门飞奔。
寂静的夜色下,正德门上只有依稀的火把明灭不定的燃烧,哪怕毋丘兴带着人冲上来,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今夜正德门竟无人当值?”毋丘兴带着人马上了城楼,看着空荡荡的城楼,眉头不禁一皱,城防军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端的错误,事出反常,必有妖。
“将军快看!”一名士卒突然指着城外道:“那里有人!”
毋丘兴连忙上前,目光透过女墙,往城外看去,只见漆黑的月色下,无数火把光影出现在城外,犹如一条火龙朝着洛阳方向赶来。
“是张扬吗?”毋丘兴有些疑惑的看着这支人马。
毋丘兴微微皱眉,命人以火箭示警,将对方阵脚射住,站在城楼上,厉声喝道:“城下何人兵马?”
人群中,飞奔出一将,来到城门下,用火把照住自己,朗声道:“我乃河东太守张扬,奉太傅之命,前来驰援洛阳,城上是哪位将军?”
毋丘兴没见过张扬,但见其直接以真面目示人,而且直言是杨彪所请,料来不假,当下道:“在下毋丘兴,奉太傅之命,前来相迎,请将军稍待!”
当下命人开了城门,毋丘兴带着人马亲自相迎,看着张扬,微笑道:“太傅盼将军久已,请将军随我来,太傅此时正在嘉德殿相侯!”
“好!”张扬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晃,见徐晃点头,当即点头答应一声,自有将士上城,替换了城门防守,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赶往嘉德殿方向。
另一边,杨彪、许攸等一行人已经接近了嘉德殿,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宫殿,杨彪心中冷笑一声,带着人马来到嘉德殿外。
看了一眼宫墙,并无人把守。
少府韩融皱眉道:“这是何意?”
“撞门!”杨彪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妥之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撞门。
十几名将士抬着一根木柱上前,开始撞击宫门,只是令人诧异的是,那宫门竟然一撞就开,根本没有锁上。
杨彪目光一凛,心中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一些。
“太傅,要不,我们还是撤吧?”不止是杨彪,在场的家主也不是蠢人,嘉德殿作为皇城重地,怎会没人防守,宫门竟然如此轻易被破,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事已至此,如何言退?”杨彪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光:“城中军队,最多不过五千,就算那刘备将这些兵马都聚集于此,我等何惧之有?入宫!”
宽阔的殿前广场之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一行人走在大道之上,脚步声在四周回荡,杨彪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众人道:“怎不见朱隽与皇甫嵩!?”
“回太傅!朱隽将军今日已经被刘备派往谷城巡视,至于皇甫嵩将军,今日回府途中,不慎落马,伤的不轻,御医诊断后说,怕是三月内要安心静养。”一名士人说道。
太巧了些吧?
杨彪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嘉德殿!?”就在众人惶惑之际,嘉德殿大门突然打开,一声暴喝在嘉德殿前响起,紧跟着,一条魁梧的大汉出现在嘉德殿门口,声如虎豹,将一众人吓了一跳。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数百名将士自嘉德殿中涌出,在嘉德殿前排成阵势,同时,一簇簇火把在四周亮起,殿前广场之上的一根根立柱之上,也燃起了火把,将整个殿前照的亮如白昼,骤然亮起的强光让杨彪等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许褚!?你怎在此!?”当视线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杨彪将目光看向殿前之人,不由一惊,失声道。
“太傅似乎很惊讶?”熟悉的声音中,刘协在刘备和卫忠一左一右的陪同下,自嘉德殿中走出,同时嘉德殿两侧,大片人马从嘉德殿后杀出,从两翼将杨彪一行人围住。
“刘协!?”杨彪看到刘协的一瞬间,瞳孔骤然一缩,寒声道。
“放肆!”刘备微微皱眉:“安敢直呼陛下之名讳!?”
“事已至此,有何不敢说!?”杨彪目光在一群将士身上扫过,冷笑道:“大家莫慌,这里的人,并不多,虎牢关战事告急,刘协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带来多少兵马,莫要中了他虚张声势之计,不过是将城中将士集中于此而已!”
慌乱的人群,渐渐稳定下来。
“又让太傅说中了!”刘协抚掌笑道:“太傅能力不差,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实乃国之损失!”
“事到如今,陛下又何必惺惺作态!?”杨彪冷静下来,看着刘协,沉声道:“会有今日之事,皆是你一手促成,我等,本是大汉之忠良!若非你百般欺凌我士人,焉有今日群起而攻之事?”
“朕非惺惺作态,而是有感而发。”刘协叹了口气,摇头笑道:“人性本贪,总是可得而不可失,朕何时逼迫士人?朕只是将原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收回而已,但你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手握朝廷之命脉,所以,你们认为,朕错了,因为朕动了朝廷赐给你们的特权,并非收回,只是削弱,但即便如此,你们也无法接受,升米恩,斗米仇,就是如此。”
“陛下这张利嘴,却是胜先帝多矣,只是不知,待虎牢关破之时,陛下是否还能笑得出来。”杨彪冷笑道。
“怕是要让太傅失望了,今日虎牢关已经传来捷报,诸侯今日总攻虎牢关,却被虎牢关守将击退,攻城将士死伤惨重,袁绍等人,已经偃旗息鼓,暂时收兵!”刘协笑道。
“自欺欺人!”杨彪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想不出虎牢关守军在经过联军四十万大军一个多月轮番进攻之后,还有何能力抗击联军大军。
“是与不是,日后自有分晓,太傅既然想要拖延时间,朕就给你时间,你等的人,似乎来了!”宫门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刘协微微一笑,抬了抬头,正看到大量人马从宫门外涌入。
“张扬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在杨彪惊喜的目光中,张扬没有理会杨彪,径直越过众人,来到刘协身前,插手一礼。
“张扬!”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杨彪目眦欲裂,厉声道:“你敢叛我!?”
张扬转身,目视杨彪,冷声道:“我乃汉臣,自当以陛下为念,你是何人?何来叛你一说?”
“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如何?”刘协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杨彪,目光却渐渐冷下来:“若太傅没有其他手段的话,这一局,是朕赢了。”
“陛下饶命,此事皆是受那杨彪蛊惑,我等无心与陛下为敌啊!”几名士人见状,突然跪下来,对着刘协哀声道。
杨彪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凄厉的目光看向刘协道:“刘协,你敢加害士人,必不得好死!”
“丧家之犬的哀嚎!”刘协摇了摇头:“将杨彪扣押,其余人等……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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