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力量到达了一个顶点后,那么章法技巧就变成了花招。
当度到达了一个境界后,那么防御护卫就成了无用之功。
当那只手掌劈开帘子时,一道强压下的风声先扑到了那名骑士面上,刺得他脸上生疼。但就在他思维还未转变过来之时,那只手掌已经印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力量加度的绝对一击!
“那……那是……”
就在这一刹,郑铭紧紧地眯起了眼,心中惊骇至极,而他的身形也一时定在了原地。
不,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看见那一掌淡漠地朝前一印,宛如神灵漫不经心地一推。
——然后,重甲撕开,骑士轰然倒飞!
数名骑士被那骑士的身体砸中,也一道横飞了出去!
——场中一时寂静!
所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在原地,被这种几乎已达到人间武力巅峰的力量所震撼,手持长刀,默然不语。
然后接下来,他们便看见了,一个一边捂着嘴,不断咳血的青年,从那车内走了下来。
“怎么不动手了?”
青年擦了擦唇边的血线,看着场中众人,微微一笑。
“来啊,我倒很想来战一场。”
骑士领看着站在车外的这名青年,瞳孔紧缩,在心中不断地评估着他的力量:
“武圣?不,不可能,天下之间武圣何其稀少,而且此人也没有精气狼烟……那么,是大宗师?不过寻常大宗师也没有此等武力……看来是灵肉合一的人物,不过此人既然在吐血,那么也说明他之前有过暗伤,恐怕不能用多了力量,那么杀还是可以杀的……”
这样想着,骑士领提着马缰缓缓朝前歩来,心中渐渐泛起了杀意,面上却依旧未显:
“看来阁下应当也是一位临近武圣的宗师人物,又何必来淌此浑水……假若阁下愿意投身我方,我担保阁下从此享尽荣华……”
骑士以故意蹩脚生硬的大乾官话着誓,语言无比诚恳,但就在他还未说完之时,那青年却忽然笑了起来。
“不,不不不……看来你是误会了……”
青年一边咳着血一边笑道:
“我之所以出来……并不是因为立场啊,正义啊这种东西,仅仅只是因为我突然间觉得我应该出来了,只是因为你们打扰了一下我的清静而已……”
“你,你能明白么?无关道德正邪,我也不关心指使你的是谁,更不关心你这一副很蹩脚的演技到底是为了嫁祸给谁……我之所以出来,仅仅只是因为我想出来而已,你,你能明白吗?”
青年含笑看着他,目光极为真诚,但骑士领的心中却突然泛起了寒意。
——这个青年,恐怕是个疯子……
武疯子算是他们这些人最不想遇到的人物,因此骑士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却不自觉摆了摆手,好像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随手的动作。
——但是就在这一刹,所有骑士朝那青年攻伐而去!
跃马!劈刀!斩下!
数十把长刀织成一张密密麻麻锋利的刀网,朝杜泽碾下!
这样数十名精锐骑士的刀网封困之下,便是大宗师如果不能逃出去,也得死!
但面对着这些骑士的联手一击,刹那之间,杜泽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呵……”
仿佛神灵的叹息一般,明明是厮杀惨烈的战斗现场,所有人耳中却都听到了这样的一声叹息,清晰地响在耳中,宛如倒映着天上明月的清澈的古井!
——从中显现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孤独!
然后,所有人便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但见那原本看起来文弱无比的青年就在这一声叹息后,刹那间气势一变,忽然生出一股如仙如魔的威势,明明正在刀网围杀之中,却让人感觉他好像端坐于大殿之上,受众生朝拜!
接着——那青年挥出了手!
手中传出如同响雷的声音,如雷霆嘶鸣,笼罩四方,浩荡天威,不可一世!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耳膜都被这声巨大的厉响给震动地颤鸣不止,每个人都不由得张大嘴巴,以卸下来自于这声音的冲击力!
然后——就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围困在杜泽身周的数十人已然浑身爆响,骨肉轰鸣,全身经脉寸断,一刹之间,他们便死得不能再死!
“一击斩杀数十人……”
看到这一幕,郑铭已经呆滞了。
他从未想到过,那个原本以为人畜无害,体弱多病的文弱书生,竟然是这样的人物!就好像眼前一花,本以为十分软弱的那只小白兔就露出了雄狮的爪牙与利齿!
而骑士领的身子也在这一刹僵硬了。
修为踏入大宗师的他眼界自然要比郑铭高得多,因此只是一眼之下,他便明白,此人已经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对手了!甚至哪怕是一般的武圣,也未必能与他一战!
骑士领一转马头,刚想亡命奔走,但是下一刻,就看见一名青年站在他面前,笑眯眯道:
“朋友,你想去哪儿呢?”
骑士领僵硬地拱手:
“前辈……”
就在这一刻,他面上含而不,但已经在暗地中鼓动了全身气血,只等燃烧气血之后,一击之下便远遁而走。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与郑铭先前的想法无比相似。
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郑铭运气。
因为下一刻,一股气机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
——然后只听见一声雷鸣,他刚想出手,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知道任何事了。
尘埃落定。
骑士领的身躯从马背上僵硬地跌落下来。
“阁下……”
看着杜泽,郑铭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讷讷地迎上前来,但却看见杜泽挥了挥手,又从口中溢出来一丝鲜血。
杜泽摇摇头,不去管郑铭混合着惊恐,犹疑,疑虑,感激,迷茫……诸多情绪的眼神,也不去管剩下的护卫们惊悚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走到车辆前,平静道:
“接下来的时间,不要烦我。”
说完,缓缓步上车,平静地坐在车边,杜泽微微有些疲惫的闭上眼,一缕血线连续不断地从唇边落了下来。
看了眼在他的穴位安抚下,仍在安眠的小孩子,又看了眼前面车厢里,隐隐能听见惊恐的低呼声的女子身影,杜泽不自觉摇头一笑,然后面色平稳了下来。
“道心之伤比我想得还要严重……或许如果我再重塑不了,那么要不了几个月,我便不得不身死魂销了……”
杜泽微微皱起眉头,但目中却渐渐放出光芒,好像一颗经过打磨后的璞玉: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天之道,在于常态,人之道,却在前进……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与自身斗,其乐无穷——这才是我所追求的意义啊……”
渐渐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杜泽安然闭上眼,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就在他身后,窗外的月光渐渐凝为实质,显化出一种莫名的物像。
如仙,如神,最终演化而出的,却是一个人的形象。
斗天战地,温润如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