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引领张颌部下最精锐的冀州骑兵自战场边沿脱出,起先因那边只有数百敌军,何况攻势也不激烈,文聘并未放在心上,也因此当他们骑上骏马冲出封锁时文聘一样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却又被张颌亲率的度辽将军本部纠缠住大量兵力左支右绌。 X
到这种时候,作为断后的文聘军本身士气很高,他们各个都抱着必死之心来报答刘使君对他们的恩义,人人深知只要守备住这支敌军便能使刘表南走进入宜城。能拖住多久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他们想的只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种想法非常正常,倘若想着拖住多久然后全身而退,那他们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
因为没有人能挡住燕氏南攻的脚步,自颍水之上庞大船阵震慑人心,数以万计的军卒登岸,以三千之中阻止他们进攻步伐已是难上加难,真正阻挡,谈何容易?
留下的整整一个校尉部荆州军在此阻拦度辽将军部登陆南岸,心底便统统都攒着一股气,就是这股气支撑他们面对三倍于己的敌军冲锋没有溃散,乃至奋起咆哮反击。
可方悦率骑兵冲出阻拦,直朝襄阳城外的大道朝荆州军主力逃走的方向追去,直至消失在人们视野之中,便将留待此处的荆州军心中的气打散了。气泄,则士气不再,也就难以敌对数目更多的度辽将军部军士。
战事不过持续半个时辰,留守的荆州军的士气在战斗过程中急剧下降,有军卒四散而逃,亦有军卒不顾阵势向燕军冲锋最终死在强弓劲弩之下,最后文聘引领残兵退入襄阳城中,原本撤退时有兵千余,待到进入襄阳之后仅剩六百余人。
他部下最大的死伤在于自城外逃入瓮城时的阻敌,即便文聘部军士再奋勇作战,襄阳北门的瓮城门还是被攻破,但好在他们放下北门的悬门,将敌军阻在瓮城之中,待到他们的军卒登上城楼自四面城墙向瓮城射击,便使敌军潮水般退出瓮城。
在张颌看来,此时的局势再在襄阳与文聘耗下去没有丝毫意义,当即留下一部兵马由黑山校尉罗市率领包围城池,接着便继续发兵朝刘表南奔的宜城追去。
文聘困守孤城,不过区区几百军卒,张颌并不认为他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南攻之前,张颌已传信屯守在南阳颍水河畔另一边的高览,至多不过几日高览便可率大军至此,到时候留给文聘的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开城献降、要么城毁人亡。
至于现在,抓住刘表、哪怕抓不住也要咬住他的大队人马尾巴,给他造成足够混乱,令荆州军民闻燕赵之势便丧其胆魄,才是张颌的目的。
文聘是什么,有什么用?
张颌才不在乎!
在以往他不论在小范围的战法还是大范围的战略上,都没有这么果断,但他的脚上荆州土地,便显得有些肆无忌惮。荆州对张颌而言没什么可怕的。
不论一直在荆州的刘表还是刚刚到荆州的曹操,对张颌来说都是,没什么可怕的。
张辽就在南边,听说已经向华容进军了,华容这个地方张颌是知道的。荆州可以被分成东西南北中五块,北面无疑是南阳,如今已落入度辽将军部手中;东面是江夏,是张辽的囊中之物;南面有两个郡对刘表造反,如今长沙在曹操手中;剩下西面与中间,才是刘表如今的地盘。
如果能顺势夺取南郡中间最繁荣的襄阳、宜城二县,则刘表便只有南郡西面穷苦之地可走,最后少不得也会被逼进益州。
张辽攻打的华容,处于襄阳正北一线,在他们中间留给刘表的土地已经不多了。
其实张颌心里挺期待刘表和曹操一起躲进益州的,这种场面想想就很有趣。益州的地势很有意思,武陵山、大巴山、秦岭三座大型山脉将益州与中原隔绝开来,只需要两支兵马常驻于汉中、南郡二地,便能彻底将益州封锁。
只要益州有三个诸侯,他们自己杀来杀去就够呛了,哪里还有劲头来找燕氏的麻烦。
等他们杀个三败俱伤,燕氏兵马一路自北向南、一路自东向西,一战可尽数趟平。
这是张颌心中除此战擒杀曹操、刘表之外,对他们处置最方便的情况。也就是说,在张颌的寄望中,如果这场仗不能顺利擒获二逆贼,便要尽量避免他们逃窜别处,尽管向西驱赶。
方悦的骑兵来去如风,但毕竟荆州府的车马已早走了太久,整整提前两个时辰的路途,对他们来说尽是折磨。荆州的地势并不平坦,尽管刘表治理有方,官道还算宽阔,八百余骑追逐足有一个时辰,待到日头西落才终于远远地瞧见大队人马疾行的浩荡烟尘。
刘表可不是像他入荆州那时区区单骑而来,他从襄阳撤走,携行吏民上万,车马夹道路途不同,人们拖家带口在路上又走的匆忙,遗落下不少物件,看得追击途中参与过讨董之战的冀州老卒嘿嘿直笑。
“跟董公迁都时候多像啊!”
可不是像董卓迁都时候的模样么,只不过比不上那会吏民奔逃的规模。
刘表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连逃跑都带着襄阳的士人们,用兵马保护着前往宜城避难,甚至在路上他还想着,等到了宜城要先派兵把这些人送到枝江或其他暂时不会受战事威胁的地方。可思来想去,枝江与其他地方都不是那么安全,即使打退了燕北,他也一定会再和曹操见仗,到时候南面可就不再安逸了。
正思虑着这些事,突然后方传来骚乱将沉思中的刘表惊动,再加上车驾被石头重重地颠簸,刘表让蔡氏拉开车驾帷幕向随从将士问后方出了什么事。
蔡氏才刚撩开帷幕,便见后面烟尘滚滚,十数骑疾驰而来,马上顶盔掼甲的荆州将军策马疾呼:“贼人袭来,快护住使君吏民,余者结阵,准备御敌!”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