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夜看到眼前之人顶盔掼甲,大红的披风,身边战士也是个个精神饱满,就知道来的人必定是个大官。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校尉,基本上见到谁都得行礼问安,自然也不敢托大,在马上对着那人抱拳行礼,道声辛苦。
其实朱隽也不想来,若论名声,自己名满天下二十年,高夜不过一个后起之秀;论岁数,高夜都能做自己的孙子了;论官职自己更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级,可如今自己不得不来迎接高夜。谁让自己战败了呢?若不是这个可恶的波才,皇甫嵩也不会特意向丁原要人马来相助,高夜本来平定幽州就可以回去的,现在却要在这里继续作战,说到底都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不过在高夜知道自己就是右中郎将朱隽的时候,高夜的反应还是让朱隽颇为满意的,毕竟他慌忙下马,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个礼之后,连声告罪,直让朱隽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无妨,明曦你初来乍到,不认得本将军也是正常。你的名声我可是如雷贯耳啊。这四千铁骑,倒也不负并州精锐之名。”
“大人谬赞了。”高夜谦虚道,随即和朱隽攀谈了起来。毕竟已经到了长社,离着军营也不远,因此一众人马只是缓缓而归。再加上高夜本来就健谈,因此朱隽也不由得和他聊了起来。
尤其在说起波才的时候,朱隽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说这波才,倒还真有几分本事。明曦你也知道,老夫我率领三河骑兵率先出发,才到长社,便听闻张曼成杀了南阳郡守褚贡,更占领了宛城,心中急躁,便加紧赶路,哪知道在颍川一带正遇到了波才的人马……”
朱隽一边摇头,一边气恼的讲着,高夜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原来那日朱隽遇到波才,他手下不过一万人马。朱隽本以为波才这是率军准备向北进发,攻克长社、陈留一带,好与兖州的黄巾连成一片,因此朱隽二话不说,就准备和波才开战。毕竟自己带着八千骑兵,怎么算都不会败给一万百姓。
在战斗的一开始确实如自己所想,骑兵过处势如破竹,波才的人马被杀的四散奔逃,就连波才都慌不择路。自己一心想要杀了这个黄巾渠帅,以振军威,因此死死的追着波才,哪知道这波才却把他们引入了山里,当朱隽发现不对的时候,波才那早已埋伏在山路两侧的伏军尽出,直杀得自己难以抵挡。骑兵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打个什么仗?因此朱隽只得下令撤退,没想到波才居然率着五万人马在后面紧紧的追着,要不是皇甫嵩来的及时,自己只怕要退回洛阳了。
“唉……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早有预谋,一场伏击直杀得老夫节节败退,若非义真兄……唉……想老夫一世英名,居然败在这么个杂碎身上,愧煞老夫,当真是愧煞老夫了!”
高夜自然一个劲的安慰这朱隽,一边咒骂着波才的狡猾,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纵然是因为他大意轻敌才败成这样,你做为一个后生晚辈,也不能太耿直了吧。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长社城内,安排住处这样的问题自然交给宋宪就好,朱隽也只是派了一个校尉来处理这个事情。至于高夜,朱隽则直接带着他去见了皇甫嵩。当高夜进入大帐的时候,皇甫嵩依旧在那里看着地图。
“义真,我把高夜给你带来了。”朱隽直接开口道。他平日里和皇甫嵩的关系很好,因此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话也很随意。皇甫嵩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整个人却依旧在看着地图,仿佛能看出什么破敌的妙计来。
高夜自然不敢打扰,直过了好一会儿,皇甫嵩才抬起头来,笑道:“老夫观看地图,略有所得,倒是怠慢贤侄了,我与丁建阳交好,托大叫你一声贤侄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高夜听了心中暗道,当然没问题,哪敢有问题啊!古人是不是都这么闹心,摆明了不让你拒绝,还非要问你有没有意见,仿佛自己上赶着认个叔父一样。不过这样的情绪只在高夜的心里,到没有表现在脸上,这么多年,如何有效的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高夜早已熟稔。
既然皇甫嵩都叫自己贤侄了,自己也没必要叫他将军。他在跟你套近乎,你却来个公事公办,这不是脑袋让门挤了么?
高夜急忙回礼,道:“叔父自然是军务要紧,小侄我等一等又有什么的。”
“嗯,只可惜,老夫我看遍地图,却还是没有什么破敌的良策,不知明曦有何看法?”
这就问我有何看法?高夜的心中简直一万匹美洲绵羊呼啸而过,我才刚刚来好不好,什么都不知道你就问我看法,我又不是算命的,这能说的出来么?不对,我能说的出来啊,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皇甫嵩一把火,烧的波才是狼奔豸突,可我说了,怎么解释?放火可不是放一把火那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地形,风向,气候,甚至还有放火的装备,可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事情。
可这个时候,不回答也不行,皇甫嵩的提问更多的是一种考校,而且看他面有得色,想来是已经想出了办法,说不定他已经开始计划起了火攻。
“小侄我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敌情,故而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小侄在幽州之时,斩杀渠帅程远志和他的副将邓茂之后,余众皆降,想来若是能杀了波才,亦会如此吧。”高夜的回答可谓中规中矩,再加上自己在幽州时期的例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回答。这个时候有回答就比没有强。
朱隽摇头道:“那波才武艺稀松,很少上阵,想要阵前击杀,殊为不易。”
“这……既然如此,敌众我寡必以奇计破敌。所谓奇计不过水火而已,若能施之,想来必能大胜。”
“只是此地并无江河,最近的颖水也在百里之外,水攻自然不行。现在已经四月,只怕会有降雨,火计也难以奏效啊。”朱隽依旧叹道。
高夜还要说话,皇甫嵩却先接了朱隽的话茬,道:“公伟不必忧心,明曦所言甚合我意。如今非奇计不能破敌。公伟可曾发现,那波才乃是依草结帐的?虽然他有点本事,设伏于你,不过这安营扎寨的本事可是差得很呐。我这几日在城头瞭望,那营寨不但依草而结,营中布置更为简陋,既没有防火沟渠,也没有贮备水源,若真能一把火烧过去,定能大胜。”
“可若是有雨怎么办?况且波才营帐在南,初春多是东风南风,若是放火,岂不是要烧了自己?”
“这……”皇甫嵩一时词穷,只是高夜接道:“若是在并州,即便是盛夏之时,偶尔也会有北风刮过,我不曾在颍川生活,对这里的天文气象更是不知。只是家师在时,多向老农打问天气,因为他们年年耕种,对于天气向来把握的准,将军何不寻找这城中老农,多打问打问,这个季节可有西风北风,若是有,岂不是正好?”
“嗯!明曦此言有理!来人,来人!”皇甫嵩大叫道。
“在!”
皇甫嵩把高夜刚刚的建议一股脑的下达给了这两个卫兵,叫他们速去寻访,而且要多多寻访,有了结果素来通报。在那两个卫士退下之后,便一个劲的赞扬着高夜。废话,刚刚自己被朱隽一句话驳得无话可说,几乎都要放弃这个想法,高夜的一句话算是救了场子,顺便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因此这个时候看高夜是越看越喜欢。
“难怪丁建阳如此盛赞与你,果然深通兵法,英雄年少啊!啊,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啊公伟?”
朱隽其实内心里是渴望这皇甫嵩的火计能够成功的,自己只有弄死波才,才能洗刷之前兵败之耻,到时候回了朝,自然也不会有人问他丧师之罪。之所以反驳皇甫嵩,只不是是因为将领的本能,他知道这个时候放火不合时宜,皇甫嵩做为总指挥,自然不能迷茫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只是高夜的一番话又燃起了朱隽的希望,高夜说的也对,就算春天来了,就不能有一场西风北风?自己又不是颍川人,自己怎么知道就没有?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皇甫嵩已经在盛赞了,自己也没必要不称赞几句,惠而不费的事情,又有什么呢。
至于高夜,在接收了一顿夸奖,进行了无数次的逊谢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准备好好的睡一觉。一连十日的急行军,自己也当真是累坏了。
当然,高夜在这里居然遇到了三国的另一个霸主,孙权的老爸,孙坚。一问才知道,这孙坚是朱儁奏请来的佐军司马,虽然手下不过千人,但颇为善战。况且高夜一个来自后世的人,怎么能不知道江东猛虎的赫赫威名呢?只是一想到他暗藏玉玺,还发了万箭攒心的毒誓之后,果然被万箭攒心而死,高夜心中就一阵恶寒,看来毒誓不能随便乱发,到时候真的应验了可就惨了。
不过三日,高夜明显见到皇甫嵩和朱隽脸上的喜色,就知道恐怕是问到了好结果,果然,当天升帐时,皇甫嵩便下令,要各军准备引火之物,务必在申时齐备。酉时开始造饭,吃过饭后则全军集合,准备作战。一时之间满城都是忙碌的军兵,就连高夜的人马都不例外。
还未到亥时,一阵北风大起,皇甫嵩即刻下令出发。皇甫嵩、朱隽、高夜、孙坚各领各自人马,悄然出城,随着皇甫嵩一声令下,无数火箭直直的射向了波才的大营,一直漆黑的夜色,霎那间转变了颜色,火光照耀,就连月亮都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