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的第一天进攻,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士卒的冲锋,没有云梯的搭建,有的只是二十架投石车的一顿狂轰乱炸。说到底还是因为高夜手下的人马太少,仅仅五千人的兵力,想要拿下汝南这样的坚城,还是有些困难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包围城池的能力。自己这一次最大的战略目标,就是把汝南的人口拐到颖川去,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自己这一次的出兵,便可谓是得不偿失。
说实话,五千人想要达到掳掠汝南人口这样的任务,人数上还是有点单薄了。不说汝南,五千人连蔡县都包围不了,要不是何曼逃得快,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收拢的起八千降军。如今的汝南城,不知道比蔡县大了几倍,若是分兵围之,必然打不下城池。若是集中攻击,不但损耗兵力,还有可能让刘辟、龚都二人带着手下逃跑,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打下了汝南又有什么用?
因此第一日的投石攻势,目的不在于攻城,而在于给予城内的黄巾军一个威慑。投石车虽然早已被发明,可是在三国这个时代,却依旧是一种只记载在书本上的东西。官渡之战的时候也只有刘晔这个博学多才的家伙才想到还有这种器械可以反击袁绍军,现在这帮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农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只看见高夜的阵营里推出来了几个大家伙,能把重达几百斤的巨石轻易的抛进城里,心中又如何能不惊惧!
不过真正促使高夜进行这样的心里压力攻势的因素,还是高夜在城下搦战之时,看到了刘辟、龚都身旁的周仓罢了。对于周仓的忠心,高夜从来没有过半点的怀疑,这不单单是因为后世对他的记载,同时也是因为就目前这个处境来说,周仓完全没有和自己作对的道理。可是既然他能跟在刘辟、龚都的身旁,必然是深受他们的信任,如此一来,无论是劝降,还是里应外合,想来都会变得容易。
事实也正是如此。眼见高夜今日收兵回营的刘辟几人,也匆匆下了城楼。刘辟看起来还好,除了面色惨白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那龚都已经颇有些站不稳的架势了。走在路上还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至于周仓,则是在心里暗自赞叹,自己新拜的这个主公,当真有本事,这么厉害的攻城器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同时心中暗暗为自己的明智而庆幸,好在那一日自己纳头便拜,如今做了他的家臣,而不是他的敌人,幸甚!
三人落座,龚都一个劲的要人给他拿酒来。按理说大战在即,一般将领都是不会喝酒的,主要是喝多了之后容易误事,这也是为什么大军之中通常都禁酒的原因。可是现在龚都要酒的行为,就连刘辟都没有阻止,他知道龚都这一次是真的吓坏了,绝对需要酒来压压惊。其实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在座的三个人里,只有周仓面色如常,虽然他也惊惧这种武器的威力,可是一想到那是自家的东西,那种害怕的感觉就通通不见了。都是自己家的东西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大哥啊,咱们还是投降吧。”龚都喝了一口酒之后,这才继续重复着他在城楼上的话,“他们今天推出来的那玩意儿太恐怖了!我到现在还怕的要死,更何况是其他人。这仗这样可没法打了,要是不跑,咱们还是早早投降的好。”
“唉,我又何尝不知……”刘辟也是喝了一大口酒,这才叹道,“只是如今想要投降,也还需有人去和那高夜谈谈,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唉,早知如此,咱们几个早早归降了也就是了,如今被人家打成这样,再去投降,只怕人家高太守,还看不上我们弟兄呢。”
“都怪我,当时我要是听了周大哥的劝,咱们这个时候哪还用得上担惊受怕,说不定都已经和高夜一起去颍川快活了。”龚都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大声的自责道。
“好了,你也不要自责,这事儿都怪我,要不是我想着和他高夜掰掰腕子,咱们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唉……”
周仓在一旁听的真切,这两个人其实都已经有了投降的意思,只不过现在开始担心,自己投降了高夜,反而会被高夜给收拾了。毕竟他们两个都是黄巾首领,号令惯了。如果降了高夜,被高夜贬为庶民,心里肯定不舒服。最重要的是高夜很可能会担心他们两个再聚众闹事,反出颍川,因此就算是杀了他们两个也是有可能的。周仓虽然没什么文化,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给他们两个人添把火了!随即开口道:“我看二位就是现在投靠高太守,也未尝不可。”
刘辟、龚都二人听罢一齐抬头看着周仓,只听周仓缓缓道:“你们在这汝南黄巾之中,威望深重。那高太守既然想要收复黄巾部众,填补他颍川的人口不足,就一定需要仰仗二位哥哥的力量。他今日之所以不攻城,我看呐,主要还是担心手下的伤亡,和城内黄巾的伤亡。他想要收拢人手,那自然是收拢的越多越好,若是咱们城内的兄弟们死伤惨重,他这一仗打的也就没有了意义。这也是他今日之所以威慑我等的原因所在。”
“哎呀老周,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识。”那龚都一听周仓所说,便觉得在理,只不过他以前认识的周仓,虽然有点本事,但也比他龚都强的有限。只是龚都忽然发现周仓好似全未被今日那投石的器具吓到,心中不由得对周仓又高看了几分,现在听了周仓的分析,更觉得有理,因此才出声赞道。
不过在一旁的刘辟就不这样想了,这个周仓虽然当时在黄巾之中也有些能耐,可绝不是什么颇有远见和能力之人。不然在这汝南,也不会只聚集了几百人,占山为王了。可是今日这一番话,却说的颇有见地,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就知道高夜看重的是人口呢?
其实周仓这番话,还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大部分还是高夜告诉他的。毕竟高夜让周仓混进汝南城,具体要做什么虽然有他周仓来决定,但是自己的战略目标总要先让周仓知道。再加上周仓好问,因此高夜虽然离去的匆忙,但周仓还是基本上明白了高夜的想法。有些东西自己想不出来,不代表不能模仿。他做为高夜的手下,明白高夜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同时他也是黄巾,自然也很清楚刘辟二人现在顾虑的是什么,因此劝说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我今日看到高太守身边,跟着的正是我那兄弟裴元绍。连元绍都跟了高太守,随侍左右,可见高太守对我黄巾还算友善,既然如此,我等还是早降为上啊。”周仓继续说道。只见那刘辟、龚都更是频频点头,又道:“既然我那兄弟就随侍高太守左右,我愿亲自走一遭,去向那高太守乞降如何?”
刘辟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周仓,这才笑道:“如此,就有劳元福了。事不宜迟,还请元福速去。”
周仓拱了拱手,随即离开。那龚都此时却已经不复刚才的害怕模样,有着周仓的分析,加上他愿意去请降,这场战斗应该很快就会停止。既然死不了了,龚都心里的恐惧瞬间就如潮水退去一般,随即就要拉着刘辟喝酒庆祝。
那刘辟却看着周仓的背影,不由得叹道:“老龚啊,你我都小觑了这个周元福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老周也有这般胆略见识。”龚都却在一旁附和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周元福,只怕早就是高夜的人了。”刘辟在一旁看着龚都无奈的道。
“啊?不可能吧,他不是山寨都被高夜打破了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觉得那一套说辞,是他能想的出来的?他怎么对高夜那么了解,就连颍川缺人这件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你我在汝南这样的通都大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在区区卧牛山,反倒是了如指掌,不奇怪么?”
“这么说……这周仓他真的是……”
“不过这样也好,左右你我是打不过高夜的,有他周仓在中间牵线搭桥,你我投降也更为容易。我在想啊,如果你我真的决定死守城池,拒不投降,他周元福必然跟高夜里应外合。你我之前如此信任他,如今想来,我是遍体生寒呐。”
“这个周仓,当真可恶!”
“诶,可是如今也正是有了他,我们才能如此轻易的投降高夜。说不定,高夜要他来,主要就是来劝降我们哥俩的,要不然,何必教他这一套说辞?”刘辟在一旁淡淡的笑道,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府邸,穿越了汝南城,一直看到了高夜的大营之中。他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现在的高夜,是如何的得意。兵不血刃拿下汝南城,收降八万黄巾的战绩,无论是谁,都会喜上眉梢的吧。
“报!”一名小校急急忙忙的跑到高夜的大帐里,单膝跪地道:“禀大人,营外来一个叫周仓的,说是愿为刘辟、龚都二人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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