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不可能!”赛德丽尖叫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跳了起来,丝毫没有银龙的优雅风度——这东西早在半个多月之前就被她丢进了垃圾堆里了,她如同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会儿,又一把抱住贝亚罗的大腿:“不!叔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巴哈姆特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儿女。”
“仅仅是一点小小的容让和牺牲,赛德丽,霜寒之翼并没有那么可怕。”贝亚罗狠下了心,在说出这个可怕的噩耗之前,他还心有不忍,现在干脆撺掇起来。
一切都是为了巴哈姆特陛下的正义。
“这条白龙……他只是贪恋享受和任性而已。”贝亚罗想了想白河给他的印象道:“对外界的恶意比较敏感,侵略性有些强,除此之外,他也说不上有多么的邪恶。”
“这已经是非常邪恶了吧!”赛德丽泪流满面,看着亲爱的叔叔变成了皮条客的模样,表情也开始眉飞色舞,心情更加绝望:“叔叔,我再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不,他还没有做出克劳兹那样随意喷火毁灭城市的暴行,也不像奥达斯亚卡拉那样见到人形生物就当成点心吃掉。”贝亚罗想了想,继续说服道。
“他如果意识到这么做对他有利,他肯定会这么做的。”赛德丽哭道:“天啊,巴哈姆特大人居然想要把他最忠诚的子女推进火坑……不!冰窟!”
“霜寒之翼毕竟还没有这么做,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纯粹的疯子,和我们见过的彩色龙都不太一样……”贝亚罗说着声音渐渐变的话自己都不相信。
也确实没哪里不一样了。
赛德丽不言不语,看着贝亚罗,这条老银龙终于良心发现,他不再敢看赛德丽的眼睛:“无论如何,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也可以按照霜寒之翼指出的方式离开她的巢穴,不过赛德丽……”
他偷偷看了一眼侄女:“……巴哈姆特陛下的神谕始终是要等着人去执行的。”
“为什么你不去执行?”赛德丽吸了口气,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霜寒之翼对男性不会有兴趣的。”贝亚罗道:“你看看他身边除了为他作战的眷属之外都是什么?未出巢的雌性水晶龙?雪地精灵的小公主?年龄凝固的龙裔?你看,全都是未成年少女,这说明……”
“……这说明他是个喜欢小姑娘的变态。”
“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大不是么?”
“所以我的年龄正合适?爱罗西呢?论年龄她比我更合适才对!”
“但是她离开北地已经太久了,而且她也认为霜寒之翼可能是变态……她们很害怕,呃~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就不会怕了,但你无论怎么说也在他的巢穴里呆了这么久,对霜寒之翼可能更了解,所以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了,你可以先考虑一下,这样我先走了。”
贝亚罗临离开门户的时候说:“请您考虑一下,赛德丽,如果你不接受这个伟大的任务,可能这个任务就要落到其他族人身上了,她们都还年轻,又习惯了在人类和精灵国度生活……”
“…”赛德丽死灰着脸色看贝亚罗落荒而逃,自己趴在地上,忽然啜泣着揉起了眼睛:“骗子,都是骗子,其实都是嫌我烦他们!不!我不能呆在这里,我一定要出去。”
她探出一根爪子,开始在墙壁上费力地一个字一个字雕刻,心中的绝望和委屈之深,超过了大冰川冰层的厚度。
贝亚罗卖了侄女,良心颇为不安,匆匆地和白河道别一番就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它很隐晦地提醒白河,似乎有不少彩色龙——尤其是蓝龙和绿龙,最近大量地涌入酷寒之地诸国,很多已经相当程度上逼近了大冰川,动机可疑。
这对于白河来说确实是个值得注意的消息,他在脑海中连接了一番爱丽,把情报交流一番,就看到那个一直在那椅子上睡觉的女巫终于醒了过来,她伸个懒腰,慵懒的声音从胸腔飘到了鼻腔,她睁开眼睛,惺忪地眨了眨,用手背蹭掉眼屎,那脚边的大白狼有些看不过去地轻轻咬了她一下,她才坐了起来:“唔,真舒服,这里的温度调整得太好了,你真会享受。”
“人类也能享受这接近冰点的低温吗?赫尔提斯克大师,代表八叶前来有何贵干?”白河瞪了一眼这个女人,没好气地问。
“呃~果然是你啊!”珂琳娜·赫尔提斯克看起来有些惊讶,她比量了一下:“唔,当年你只有这么一点儿,现在居然这么大了,果然你是一条与众不同的家伙。”
“难道你是来找我叙旧的吗?居然来之前连情报都不搞清楚。”白河翻白眼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忙得很,赫尔提斯克大师。”
“唔~真是冷淡啊。”珂琳娜掩口微笑:“你还是我们八叶的导师培养出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吗?!你知道我当年被你们坑得有多惨吗?”白河怒道:“居然给我找了那么一个背景复杂的导师,给我弄来一堆麻烦,这全是你们的问题啊。”
“但是你的确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珂琳娜笑吟吟地看着白河:“不是么?”
“哼。”白河哼了一声,突然笑着问:“那么你是来讨债来的?我的学徒也来了?”
“如果就这样把学徒交给你的话,一定会受到你的虐待吧。”珂琳娜咳了一声。
“你们整套安全契约吗?为什么还担心这个问题啊?”白河瞪了瞪眼,没想到这个女巫居然如此直白。
“我们是修纳陛下的信徒,他的一条很重要的教诲就是要确保真理的正确性。”珂琳娜道。
白河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女巫,有些奇怪她为什么把话题拐到了教义上面。
“你是另一拨来找我去伺候某个神的人吗?”
“不,我只是想要用这一条教诲解释一下我们对于契约的看法。”珂琳娜严肃道:“‘契约’的成立从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力量履行的契约叫做契约,没有力量保障的契约等于废纸,对于这个道理,我们一向实事求是。”
“蛤蛤!”白河爆笑:“珂娜大师你是来认怂的?”
“您如此理解也未尝不可,白先生,呃~这是你当年在契约上签的名字,我带着八叶的善意前来,确实是为了提前打一些招呼。对当年的契约进行一下调整,避免可能产生的冲突和误会。”珂琳娜叹了口气,看似有些无奈:“鉴于当年您确实在学习过程中遭遇了严重的生命威胁。以您现在的力量,我们很难因为契约中一些擦边球的小问题向您发难;若是与您进行全面冲突,我们小小的个义务传道组织,实在是承受不住太大的损失,所以鄙人只好先来与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让我们两方能够继续愉快地玩耍下去。”
“你们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如果八叶的核心成员都像是珂娜大师你这个水平,一拥而上我也不是对手。”白河谦虚地说了句实话:“不过我很好奇,以前你们对我这种……力量增长过快、可能对契约造成威胁的学员,难道也要一个一个地面谈吗?”
“是的,以前类似的事情出过好几次,有那么几回,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珂娜摇了摇头:“不过想要捍卫原则,始终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表达出了一种外柔内刚的态度。
“你们这些八叶的管理者还真不容易。”白河轻笑一声,赛娜轻轻一托,把白河托了起来。
白河用湿毛巾抹了抹脸,坐直了身体:“话说回来,当年的契约确实给我带来的巨大的危险,但是有一说一,我也确实从契约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尽管并不多。
现在那些危险已然离我远去,认真说来,你们的行为并没有违反契约的地方,这个契约,我原本也打算履行下去;不过我的这个心里不爽还是需要找一下平衡的。既然你们愿意亲自来找我讨论一下这件事情,那就说明你们愿意尊敬我的意见,所以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谈谈的。”
“您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奥术研究的路上出现了障碍,如果你我能够交流一下心得并让我有所收获的话,我会很欣然地履行和八叶的合约的。”白河道:“这应该比较公平。”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关世界意识的干扰的问题,是吗?”珂琳娜笑吟吟地问。
白河表情一变,盯着珂琳娜的眼睛,道:“呃?如果你们是知道了我的窘境而前来和我以此为筹码进行商谈的话,可能会增加我对你们的负面看法。”
“不要误会,小白龙,因为这是每一个大法师都面对过的问题,而对于这个问题,听了我给你的建议,你可能会觉得毫无用处。”珂琳娜道。
“唔?你的建议是什么?”
“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灵魂托庇到伟大的修纳陛下的神国呢?”珂琳娜看着白龙,有些虔诚又带着奇异的语气说道:“他的教义你应该是有些了解的,在他的麾下你能够得到充足的自由,又能够探索魔法的更高境界,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还是露出了马脚,神的马仔三句不离本行。
但说得的确是有道理,白河思索起来。
修纳是个著名的屁事都不愿意管的神祇,把灵魂扔给他保管,没事三心两意地拜祭一番,就省下一笔大麻烦,确实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很好的主意,不过不行。”白河摇头道:“我必须保证我的意志不受任何外界力量的左右,我绝不希望我的力量和心神,在所谓的信仰和朝拜之中获取虚假的强大。”
“呃?这可就困难了。”珂琳娜毫不意外地干笑一声:“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整个安塔斯真正‘自由’的巫师,可能只有不到十个而已。靠自己的意志力对抗大源的干扰,这是难度堪比封神的伟业,至少我们八叶组织的现任管理层中,能够做到的也只有一位而已。”
“哪一位?我可以见到吗?”白河好奇地问。
“恐怕不可能,占卜家莫德莎,现在是我主修纳陛下的候补从神,正在其他物质界进行历练。”珂琳娜道:“对于这种真正的强者,修纳陛下倒是出乎意料地喜欢。”
白河沉默了下来,眉心微皱,通过和珂琳娜的一番交流,他真切地明白到了一件事情。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战胜魔网的干扰,是一件难度异乎寻常之高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您刚刚下意识想到的自由和你心中真正意义上的自由,究竟是不是一回事呢?”
看着白河坐在那里闷声不语,这个女巫心中一动,突然问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