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亭很搞笑地在头上顶着个网兜回到牛屎街38号,胳膊还涂满红药水。
不过他没有提到这件事,只是非常安静地听着许荆南描述提审周文港的过程,最后才叹道:“行啦,回去就把他放了吧。”
许荆南莫名所以,他惊疑地望向李一亭,不知道是何用意。
陈天宇在旁叹口气,他摇摇头:“小许,现在把他放回去还来得及,不然超过24小时就是非法拘禁啦,到时候进号子的可就是你了。”
“为什么?”许荆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一亭气道:“你现在有证据证明周文港就是犯罪嫌疑人吗?”
“监控录像就是证据,这可改不了吧。”许荆南解释道。
李一亭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你太天真啦,他在监控里杀人了吗?”他提醒道。
许荆南一时语结,他有些不服气,周文港自己都基本承认了,为什么还不能拘留他。
“听我的,赶紧回去放人。”李一亭斩钉截铁地道。
许荆南有些不太情愿地出了门。
陈天宇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才道:“一亭,这是个好苗子,但还需要你仔细调教啊,不然迟早得惹出麻烦来。”
李一亭没有说话,他缓缓道:“麻烦已经来了。”——
李一亭从监管处办公大楼出来,准备一鼓作气再去趟研究所找柳艺。
不过进研究所前,他心中一动,转身又往废船坞那边去勘察了一番,果然,船坞底部有些之前未发现的异样,或者说当时根本就没有看。
于是他沿着船坞边上已经严重锈蚀的扶手,小心翼翼地往船坞底部下去,这些扶手年久失修,稍有不慎很可能拦腰折断,而且船坞边上的人工通道也有许多裂纹,倘若坍塌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还好艺高人胆大,他最终还是艰难地到达了船坞底部。
此时一副极为怪异的景象展现在他眼中,虽然船坞仍旧空空如也,但三个直径达2米的圆形水泥礅成三足鼎立状清晰的耸立在那里,小礅高约30公分,所以从船坞顶上根本看不出来。
他知道,这种固定的直立物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常的船坞内的,何况还分布成奇怪的三角形。
那这几个墩子是做什么用的呢?
他的脑海里离奇地浮现出一种东西来,或许只有这种东西才有可能需要这样的驻留设备。
李一亭在船坞内逗留了大概两个小时,期间,他又发现了不少火焰烧灼的痕迹,这些痕迹不规则地分布于船坞底部和周边的各个部位,与船坞整体的灰黑色融合在一起,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李一亭的表情凝重,他不知道倘若自己判断正确将会如何。
但最终他还是沿原路攀爬上来,并尽量把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清除。
关于这件如此重大的事,他必须与陈天宇慎重研究后方可确定如何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当他返回大路的时候,已经是大约三个小时后。
他忍不住边走边陷入沉思——
这是条修筑非常简陋的马路,宽约5米,勉强能满足两辆货车相向通过,许多年前由村里人自行集资,整修出来的一条水泥砂浆路,路面厚度在30公分左右,路边没有护栏,也没有安装路灯,表面甚至谈不上平整,急转弯也很多。
即便如此,路上的各种车辆仍旧开得飞快,主要原因就是整条路上的车不多,每天也就通行十辆八辆大车,还有一班定点的公交车,剩下的就是三轮摩托车横冲直撞。
应该说,在这条路上走,不太留神还是有些危险的。
听村里人讲,这里已经发生过许多起交通意外,每年平均2-3起重大交通事故,因此丧命的也不在少数。
此时还是正午。
李一亭今天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确实有些疏忽大意。因为他有太多的疑惑,虽然事情看起来已经渐渐明朗,但还是有太多的疑团需要自己去解答,有太多的怪事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毕竟生活向来是如此的平淡,每一天似乎都风平浪静,这些事到底是真的怪异,还是自己把它想复杂了,说不定事情本身是非常之简单?
所以当一辆运载着几只小猪仔的斗车经过他身边时,他还微微笑了笑,生活其实不是挺有趣的吗?……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另外一辆小货车突然加速超车,却没能绕过这辆体积颇为庞大的斗车,径直朝走在路边的李一亭冲过来。
李一亭事实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突然警兆横生,作为一名沙场虎将,他知道危险其实已经近在咫尺——
所以他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做了个保护的动作,同时迅如闪电般转了个身,探手试图抓住一点固定物,巧的是,他还真的抓着了。
司机也是目瞪口呆,前面这个瘦削干练的中年人,明明心无旁骛、充耳不闻地走在路边,他的车转向后,这个人便出现在车头正中,可似乎就在离奇的一瞬间,这个中年人的身子已经飞跃到右边,并神奇地抓住了车子的后视镜。
但他也听到,框的一声,这个中年人的头部撞在车头B柱的横梁上,血流如注,看来这人其实也不是什么蜘蛛侠。
司机惊慌地打了一个回轮,差点撞上左边的斗车,总算有惊无险,但这个中年人却立即被离心力甩落到公路下方,半天也没有爬上来。
李一亭透过湿糊糊满是鲜血的眼缝朝上张望,这辆小货车已经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司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李一亭心里暗骂几句,随即便冷静下来,这显然并非表面上的意外,倘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此时恐怕早已成为车下之鬼。
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不再有危险,才缓缓从斜坡下爬将上来,然后斜靠在马路牙子上,开始简单处理头上的伤口和胳膊上的擦痕。
他甚至还在想着策划者此时的抓狂表情,是不是后悔得捶胸顿足?
想如此轻易杀死我李一亭,未免太过可笑!
他脱下外套,简单地把头部包扎好,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布恩游村。
当他回到牛屎街的时候,已经在市场的小诊所里对伤口进行医学上的专业处理,只是顶着个网兜、浑身涂满红药水有些滑稽而已——
刘紫辰当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滑稽,她为这个遍体鳞伤、嬉皮笑脸的人感到由衷的担心。
陈天宇却面无表情。
他知道有人即将跳上舞台,撕破脸和自己这些人对阵了。
一亭这次或许是幸运,但也或许是这些人严重低估了北亭侦探们的实力。
陈天宇此时在想一个问题。
李一亭已经沉声道:“四哥,看来我们现在已经接近案情的核心部位。”
陈天宇意外地没有附和他的想法,反而摇摇头道:“这个是肯定的,但我现在最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一亭讶道。
陈天宇坐下来,半天才道:“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
李一亭惊道:“这么快?”
陈天宇点点头:“是我大意了,其实任何人想弄清我们的身份并不难,或许一个电话就能得知答案,就看他们有没有意愿去探知这个问题而已……”
李一亭沉默了,这件事他不是没有预先想到,而是他很害怕自己或许会因为身份的问题而退缩,所以常常刻意回避思考。
陈天宇自然了解他的小心思,所以他果断地对刘紫辰道:“紫辰,你抓紧时间和盛阳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将侦探社的全套手续办理下来。告诉他要快,我们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揭开这重重迷雾,让幕后黑手立即现形!”
刘紫辰正准备去筹划,陈天宇喊住她,补充道:“让明月他们也行动起来,利用微联盟网站正式公布北亭侦探社的具体情况,和我们的使命任务,以及相关法律文书统统对外公开。”
刘紫辰会意地转身离开。
望着刘紫辰离去的背影,陈天宇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有必要把这里的情况向他好好汇报汇报了。”
李一亭疑惑地道:“向谁汇报?”
陈天宇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是让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慷慨赴死的那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