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龙忙着收拾地痞恶霸时,数十名当地官员正聚集在张掖城外,静候大都护车驾。
表面上看众人十分平静,其实暗地里则是暗潮涌动。
迎接队伍之中,忽然有人踱步来到王太守身边,低声询问:“府君,大都护怎么还没到?”
王太守气定神闲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毫不在意道:“着什么急?天色还早。”
“下官不是担心发生意外吗?”
“意外?哼,张掖上下被我等经营得如铁通一般,能发生什么意外?”
“府君所言甚是,诸位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旁边几位官员闻言,全跟着点头附和起来。
别看王太守一副信心十足样子,其实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自若。
不知怎地,他心头总有一片阴云挥之不去。
然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退缩半步,凭这些年所作所为,最轻也得流放阴山戍边。
众人话音刚落,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
只见远处埃尘漫天,地平线处,先出现了一条长长黑线,正缓缓向城门逼近。
众官员登时心中一惊,连忙拱手肃立站好。
等到了近前,众人再一看,居然是一支骑兵。
为首之人手持旗杆,日月战旗正迎风高高飘扬。
这支骑兵大概千余人,骑手各个身着黑色盔甲,气势如虹,显然是一支少见之劲旅。
……
受魏安骚乱影响,卫朔身边侍卫比平时多出一倍有余,千余名侍卫将整支队伍护卫得严严实实。
沮渠蒙逊骑着马,跟在马车左侧。
而马车上,刘穆之正跟卫朔商讨如何才能以最小代价解决张掖官场。
他犹豫了一下,颇为担忧道:“主公,一下子将张掖官场连根拔起,会不会引发动乱?”
对此,卫朔很不以为然道:“道和务忧,影响肯定会有,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眼下张掖官场已烂透了,唯以雷霆之力扫灭,才能重振旗鼓。”
“另外,你还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刘穆之好奇地问。
“此次朔大张旗鼓西巡,其目的便是整饬吏治。”
“若不办一两件轰动内外的大案子,如何能震慑宵小?”
“看来主公将张掖当成了骇猴之鸡。”
“然也。”
……
渐渐的,车队离城门越来越近,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煞气。
而这股气息,甚至感染到了张掖本地官员,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希律律~!千名侍卫仿佛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齐齐的停在众人面前。
以王太守为首的张掖官员不敢怠慢,急忙小跑到卫朔车前,躬身施礼。
“张掖郡郡守王德胜恭迎大都护。”
“臣等恭迎大都护。”
“大都护有令,车队先入城进府衙安置,各官员随行。”
刘穆之吩咐完众人后,不待众人反应,放下窗帘又缩了回去。
当下侍卫军开路,马车所过之处,沿途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民众。
车队一直前行,直到了郡守府门前方停下。
而此时康龙早已接管了整个太守府,外围也挤满了民众。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看着忽然出现的康龙,王德胜眼角忍不住一阵跳动。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大都护连见都不见本地官员?还有康龙什么时候进城的?
大都护从不喜欢摆谱,为何偏偏这一次端起了架子?
不按常理出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王德胜想了半天没想清楚,其他官员也一头雾水,全傻愣愣地等着大都护揭开谜底。
这时,康龙迈步上前,来到卫朔车马前。
“禀大都护,末将奉命去接牛老汉,特前来复命。”
“人可曾接到?”
“接是接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末将去时,正好看见有人正在暴打牛老汉爷孙俩。”
“此人自称王太守儿子,非让牛老汉赔他什么小狗。”
“可据末将调查,此乃故意讹诈牛老汉。”
一听此言,王德胜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否认。
“大都护明鉴啊,臣之子自幼有德行,绝不会行此恶事,定是有人故意诬陷。”
“哼,依你之意,是康大侍卫冤枉了你儿子?”
“不不不,臣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不用再狡辩了,刚刚末将已审问过了,你儿子把一切全招了。”
“不久前,你儿子接受效谷县令奉上的一万贯银票,不正是为了帮其捉拿牛老汉?”
“臣身负主公重托,牧守一方,从不敢懈怠政事。”
“不成想因公务繁忙,却对家人疏于管教,今日方知此逆子竟做下犯律之事。”
此时王太守已是瘫软在地上,不住地嚎哭说自己实不知情。
卫朔不理对方丑恶嘴脸,直接从车上抛下一纸文书,丢在王德胜面前。
王太守忙不迭地捡起来,打开一看彻底崩溃了,上面记录的赫然是他这些年犯罪事实。
“朔早就说过,各地官员理应竭力事政,不可交相结纳,违法乱纪。”
“可你倒好,自己不结交却让儿子结交。”
“眼下罪行败露,却推了个干净,声称自己毫不知情,你把本都护当傻子吗?”
“朔平生最恨官员贪污受贿,今尔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纵子受贿,实属可恶。”
“更可恨的是,你儿子王尚仗着尔为地方父母官,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今本都护巡视地方,查检不法之徒,正好为民除害!”
“各位乡亲父老,不管你们有何怨情,尽管道来,本都护为你们作主。”
原本百姓们早对王氏父子恨之入骨,只因对方一手遮天而无处伸冤。
今见大都护亲自坐镇,遂纷纷上前诉说冤情。
有的说,王尚仰仗老子官威,到处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还有的说官府巧立名目,私设税赋,将百姓们逼得走投无路,贱卖粮田。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强抢民女,滥杀无辜,圈占田地等等罪行。
卫朔先叫刘穆之一一记录下来,并当众承诺,过几日将公开审理王氏父子,还百姓一个公道。
……
几日之后,卫朔亲自升堂,由于证人证据详实,很快就问清了案件。
接下来随行御史又查出张掖官府虚报收入,捏造文册。
王太守为了捞取钱财,与治下官员窜通一气,擅自加征税赋。
卫朔当即命侍卫将所有涉案官员押入大牢,待审核后报新成立的大理寺定罪。
数名剽悍侍卫,不由分说上来将犯官拖了下去。
此时有些官员已吓晕过去,连求饶声都无法喊出来。
除了少数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外,多半正直官员连同百姓在内都觉得这些人罪有应得。
卫朔处理完毕此事,又对现场众人道:“吏治清明与否事关人心向背,朔绝不能让贪官污吏寒了百姓之心,督察司要尽快核查各地方官吏,争取在短时间内让吏治清明。”
“我希望一年之内,让河西官场风气为之一变,同时大大提高官场办事效率。”
“朔是个赏罚分明之人,若做官为名办事,心想百姓社稷之急,无论他提出何种条件,我都会应承。”
“但是,如若有为官者,似张掖诸人,则一律严惩不贷。”
接下来卫朔驻跸张掖,并行文都护府,敦请吏曹尽快调派干员前来,在此之前一应政务先由刘穆之负责。
一连几日卫朔都在审查官吏,剔出害群之马,整顿衙门秩序,编练造册,前后还清除不合格吏员十数位。
在处理政事之余,卫朔还曾与周鼎成闲谈,发现其颇有才干。
出于爱才之心,他便想提拔这年轻人到督察司做事。
不料,周鼎成却表示不愿入官。
他对孤身为民请命的陶潜十分钦佩,表示愿意在学业结束后到报馆中做事。
卫朔细细一想,觉得让周鼎成去报馆帮陶潜似乎更好,遂不再坚持让对方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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