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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93年冬,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即后燕图谋西燕,却被河西与北魏联合击败。
此事深深地影响了北方四大强国之间关系,北魏、后秦、后燕、河西为了各自利益寻求不同盟友。
北魏邦交政策变化,很快传到了关中长安。
后秦立国之后,姚苌改长安为常安,定都于此。
经过数年发展,曾遭战火荼毒的古老城池,渐渐焕发生机。
长安城内人口日益增多,城区、街道也在不断扩张。
原先早期外城郭被陆续增加之屋舍街巷包围,渐渐又变成内城墙。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汉时辉煌,但多少也有一国之都气象。
只可惜后秦疆域未能如长安一样不断扩大,作为皇帝姚苌,对此颇感无奈与不甘。
曾几何时,后秦也是声威赫赫,四方咸服,西秦、铁弗部曾先后称藩臣服。
太子姚兴还一举击杀前秦高帝苻登,割下了对方头颅,解决了困扰后秦数年之心腹大患。
那时后秦风光无限,姚苌甚至以为后秦有望如同前秦一样一统北方。
不料,中途杀出个卫朔,此人在河西小心经营数年,一朝爆发竟连灭西秦、南凉、后凉、仇池四国。
彻底破坏了后秦席卷陇右、控制大西北之战略意图,将后秦从巅峰击落。
面对咄咄逼人之河西,后秦只得选择雌伏,甚至不得不以联姻结盟北魏,以抵御河西威胁。
从此之后,后秦上下皆知,没有秦魏联盟在,后秦也势必不能独存。
然而出乎后秦上下预料,秦魏联盟竟只维持了一年有余,眼下早已到了破盟边缘。
……
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压得极低,皇宫内气氛犹如周遭天气一样压抑可怕。【】
不管是全副武装之宫卫,还是普通宫女、内侍,全都走路不敢发出声响,各个一副战战兢兢样子。
因为在刚刚,皇帝姚苌获知了北魏即将背盟的坏消息。
忽然间,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宫门外。
从车上走下一人,正是后秦中流砥柱——左仆射尹纬。
看着秋风里慢慢枯黄凋零的树叶,尹纬忽然想到已病入膏肓之姚苌,不禁面露悲伤神色。
“陛下时日无多,也不知能不能撑过眼前这个多事之秋。”
甭管外界怎么骂姚苌卑鄙无耻、忘恩负义,可在尹纬心中,姚苌始终对他有知遇之恩。
当年因同族尹赤追随姚襄,导致尹姓被苻坚禁锢而不能出仕。
有多少尹氏子弟为此荒废一生,而他本人也是直至四十多岁才做了令史小吏。
淝水之战后天下动荡,他受姚苌重用,成为后秦开国元勋。
十多年来,君臣二人携手合作历经艰辛才堪堪有了眼前这点成绩。
然而眨眼间天下形势风云突变,后秦又将面临国破家亡之危。
再加上皇帝姚苌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整个后秦似乎有一种风雨飘摇之感。
在大多数人惶惶不可终日时,尹纬未见丝毫慌张,每日里依旧沉稳老练,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而皇帝姚苌也常常借他来敲打同僚们,甚至还让太子跟他熟悉政务。
虽然外部形势日益恶劣,然而太子姚兴年轻有为,多少让尹纬心中感到些许安慰。
或许是年龄大了,在宫外站得久了,尹纬竟感到有些不得劲。
正当他准备换个姿势时,却见内侍急匆匆走出宫门,宣召他入宫。
姚苌现年已六十多岁,在古代算得上是长寿。
不过,由于卧病多年之故,身体早不似以前健壮。
当尹纬进来时,他正躺倚在床榻上。
虽然身躯依旧高大,头发、胡须皆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睛黑得深沉,远远望去仍然气势不凡。
只有到跟前,看到那一副苍白面孔,才明白姚苌真的已病入膏肓。
姚苌目光深邃,凝神看着外面灰黑色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纬远远见到姚苌,急忙上前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尹卿来了。”
姚苌摆了摆手,让人赐座,等尹纬坐定,才问:“爱卿是否得了确切消息,北魏即将与后燕断盟?”
尹纬小心地看了一眼姚苌,犹豫了一下,遂撒了三分慌。
“请陛下责罚,臣尚未查到确切消息。”
“据斥候回报,魏王拓跋珪已遣拓跋觚亲往中山赔罪,由此可见北魏应该没有与后燕交恶之意。”
“哼!原来拓跋珪也是一怂包,既然捋了慕容垂虎须,如今为何又做出示弱之举?”
姚苌先是嘲讽了一句拓跋珪,又接着感叹道:“不过,慕容垂用兵确实厉害。”
“当年朕少时曾随父兄征战沙场,曾亲眼目睹慕容恪与慕容垂兄弟俩纵横河北、中原无人可敌人。”
“而慕容垂更是连败各路名将,后来若非燕帝猜疑,前燕未必输给前秦。”
“多年来慕容垂纵横沙场从无对手,没想到这一次被狠狠栽了个跟头。”
“尹卿你说,若朕支持北魏对抗后燕,能让拓跋珪回心转意吗?”
“啊?原来陛下早知道啦。”尹纬满脸惊讶。
之前他与太子商议,为了不刺激到姚苌,一切军政大事皆有隐瞒地向对方汇报。
哪成想姚苌更厉害,早将了解到了各种信息。
“哼!尔等真以为朕病了就聋了、瞎了?”
“陛下,臣不敢……”
“好了,朕没有责怪爱卿之意,也晓得你与太子所为皆为朕身体考虑。”
“可眼下后秦危在旦夕,朕哪能静下心来养病?”
“与其躺着无所事事,不如尽最后一点精力,为后秦谋一条出路。”
“唉,想找条出路何其难也?!”既然姚苌已知道了来龙去脉,尹纬便放开了约束。
“此次拓跋珪转而寻求与河西合作,是出于战略考虑,无论后秦做什么,对方都不可能回心转意。”
“战略考虑?”姚苌若有所思。
“正是!在北魏完成北征大业后,已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拓跋珪开始寻求新扩张。”
“而北魏向外扩张无非是南下或西进,敌人要么是后燕,要么是河西。”
“既然秦魏早已结盟,拓跋珪为何不选择西征?”
“因为选择西征获利太小!”
“陛下,非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秦魏联合也顶多是逼卫朔退守凉州而已。”
“这样一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北魏也不过是得朔方一隅之地,哪里比得上征讨后燕划算?”
“只要能占据富庶河北,北魏一举成为北方第一强国,将来未必不能一统北地。”
“而魏燕一旦开战,北魏势必以稳定大后方——河西为上,以避免两面受敌。”
“这么说来,后秦是北魏拉拢河西的筹码?”姚苌面色难堪道。
“然也,因此不管陛下再怎么做出承诺,也无法阻止秦魏破盟。”
“尹卿之意是说,北魏是以支持河西出兵关中,换取河西支持北魏图谋后燕?”
“可……可,可是拓跋珪不是已向后燕遣使赔罪?”
“陛下,微臣并不认为拓跋珪遣使朝拜为示弱之举,反倒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如此一来我大秦岂不危哉?爱卿,不如我们直接突袭陇右?”
见姚苌病急乱投医,尹卿急忙安慰起来。
“陛下,河西鲸吞陇右后,已沿着陇山建了一条军事防线,十分牢固。”
“且眼下寒冬将至,天寒地冻之下,大军如何出征?”
“故在以臣看来,不如不伐!”
“不伐?眼下还只是爱卿猜测,等将来北魏真抛弃了后秦,我等总不能坐困等死吧?”
“当然不是坐困等死!”
尹纬眼中闪着睿智光芒,一锤定音道:“我们可趁机东出潼关。”
“东出潼关?”
姚苌眉毛扬起:“尹卿且说说,你为何不赞同西征陇右,反倒力主东出潼关。”
“西征胜算太小!”
“没有北魏牵制,仅凭后秦根本突破不了陇山一线。”
“再看看潼关、黄河以东,一个是只剩下半条命的西燕,另一个是外强中干之东晋,这俩哪个是大秦对手?”
“河东、平阳、弘农、上洛、河南等郡,皆位于中原腹地,人口众多,经济发达。”
“拿下这几个郡,后秦实力将上一个台阶,即便将来事有不济时,还可退守中原。”
“爱卿力主东出潼关,为何不担心河西趁机抄关中后路?”
“陛下有所不知,不知为何,臣总觉得并州发生的一切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难不成其中还有内幕?”
“具体如何,臣也不得而知。”
“眼下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外界形势明朗后,再动手不迟。”
“嗯,爱卿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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