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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兵在吴郡吃了闭门羹,心中怨气无处发泄,竟将怒火撒在了百姓身上。
如此一来,三吴百姓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先后遭豪强、叛军、官军三重肆虐。
百姓不堪受辱,除了一部分躲入深山老林外,大部分被河西趁机收留,迁往夷洲岛。
不到半个月,刘穆之等人从吴郡迁走了数万百姓,大大充实了夷洲岛人口。
正当河西上下对此乐此不疲,一件突发事件让众人不得不被迫中止迁徙人口。
“你说什么?!近期有暴风雨袭击?你确定?”
在刘穆之目光逼视下,孙处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道:“以卑职多年经验来看,这场暴风雨恐怕小不了。”
“为了安全考虑,卑职建议水师暂时不要再出海了,以免出意外。”
“嗯,也罢!反正大家也忙活了大半月,正好趁机休息一下。”
暴风雨突然降临,固然让刘穆之不爽,但对天师道而言,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细数孙泰麾下三大得力干将,不得不提一下徐道覆,他是天师道中最有军事才干的人。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巡视城防,猛然间一抬头,却发现天空气象大变。
徐道覆心中一动,将巡逻之事交给部下,他自己忙转身向城内跑去。
近来,孙泰一边安抚教众,一边派人打探北府兵动向,欲寻找破敌机会。
而刘牢之虽没什么政治远谋,但行军打仗十分在行,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正当他束手无策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天师,天师……您快出来,天有异相!”
孙泰闻言疾步来到外面,却见徐道覆手指向天空,正满脸惊喜地看着他。
孙泰不解其意,忙抬头向天空望去。
只见正上空碧蓝如洗,而在东北方向上,却有大片羽毛状以及马尾状卷云出现。
一团团雪白色云团,以极快速度向这边飘来,逐渐在天空尽头堆积成黑灰色阴云。
看到这神奇一幕,孙泰面露狂喜,嘴中喃喃自语道:“天助我也啊……”
闻讯赶过来的孙恩好像也猜到了什么,脸上隐隐有兴奋之色。
独卢循一人,因其出身北方,始终不明所以。
徐道覆向孙泰深深一躬道:“天师,北府兵劫掠三吴,使得上天震怒!”
“今特遣三官大帝以无上神通,助我破敌啊!”
“若在下没猜错,天显异相分明预示着将有暴风雨降临。”
“只要能将北府兵引诱南下,定可借上天之力一举消灭我教心腹之患。”
孙泰、孙恩、徐道覆自幼生长在南方,又盘踞海岛多年,皆知每年六七月,沿海一带总有飓风暴雨袭击。
当地百姓总是深受其害,而天师道有时也会借机发展信徒。
飓风暴雨威力有大有小,带来的危害也不一样。
但只看眼前异象,孙泰相信这一次风暴威力绝对小不了。
“原来是暴风雨要来……”
刚刚还一头雾水的卢循,这下也全明白了。
于是乎,他也像徐道覆那样,立即向孙泰躬身请命。
“天师,刘牢之虽说身经百战,但从未在江南待过,定然不会想到有风暴来临。”
“而暴风雨来势凶猛,绝非人力可抗拒。”
“只要布置得当,趁风雨来临时,突袭北府兵,定可一战定乾坤。”
“哈哈哈!”孙恩亦是喜若狂。
“定是三官大帝怜恤我教起事不易,特以无上神通助我等一臂之力。”
“可……可是怎样才能引诱刘牢之尽快南下呢?毕竟这雨期很快会过去。”
“这……”闻言孙恩、卢循沉吟不语,将目光转向了孙泰。
“此事易耳!”孙泰胸有成竹道。
“愿闻天师高见。”孙恩、卢循、徐道覆等躬身道。
“北府上下贪财好色,只需以此为突破点,不难使其上当。”
“我们可派出人手北上散播谣言,称吴兴惨败使我教元气大伤。”
“贫道迫于北府兵强,不得不携财宝退回海岛。”
“尔等且说,以刘牢之等人之贪婪,若听说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众人眼前一亮道:“刘牢之绝不会任我等带着财宝逃走,定会举重兵南下。”
“没错!吴兴之战,已让北府上下尝到了甜头。”
“如今面对更大诱惑,他们绝不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那一战让北府众将对我教实力产生误判,以为我教不堪一击。”
“他们只会认为贫道是真的要逃亡海岛,却不会想到其中有诈。”
孙泰目中精光一闪,又道:“一旦刘牢之中计南下,就是我教报仇雪恨之际。
……
没过多久,三吴一带谣言四起。
说什么吴兴惨败使长生军伤筋动骨,天师道众人欲携财宝退回海岛。
谣言很快传到了北府众将耳中,一听说会稽城内汇聚了无数财宝,北府众将纷纷蛊惑刘牢之南下。
“大帅,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万一让贼寇带着财物退回海岛,那我等恐悔之晚矣。”
“不如大军即刻南下,将叛军聚歼在会稽郡内。”
“竺将军所言甚是,今贼寇主力已失,余者不足为虑也。”
“然若任其逃亡海岛,恐遗祸无穷。”
“今宜趁机将孙泰贼众一举消灭,以除后患。”
耳中听着众将聒噪,刘牢之眉头紧皱。
他当然也想拿下会稽,不光是眼馋财宝,更想在三吴找一立足之地。
然对于聚歼天师道叛军一事,他则兴趣缺缺。
当初其与孙恩阵前搭话,虽然拒绝了对方招揽,却多少听进一些‘劝谏’。
尤其担心将来朝廷给他来个‘狡兔死,走狗烹’,因此他才想着放天师道一马。
待拿定主意后,刘牢之扫了众人一眼,语气莫名道:“诸位,且先住口,听老夫一言。”
“按说扫灭叛乱乃你我义不容辞之职责,可平定了叛军之后呢?”
“大家别忘了,北府兵南下以来,尔等曾多次纵兵劫掠地方。”
“那吴郡太守为何公然拒绝我军入境?不就是对尔等所做作为不满吗?”
“只不过眼下匪患严重,吴郡太守才没有将此事捅到朝堂上。”
“可一旦战事结束,凭此一条足以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一落,现场立马一片死寂。
北府众将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自身处境危险。
“不知以大帅之意,我等该如何做才能免除祸患?”孙无终问道。
“昔日,孙恩在阵前招揽老夫,虽然大部分言论甚是无理,但有一点倒提醒了老夫。”
“自古以来,功臣良将甚少能得善终。”
“究其根本无非是飞鸟已尽,良弓无用罢了。”
“故老夫以为,此次南下会稽,应以夺宝为主,至于叛军则不要一网打尽。”
“嗯,大帅英明!”
当下计议已定,刘牢之也不通知谢琰,即率三万精锐南下。
……
当刘牢之带着北府精锐,独自扑向会稽时,刘穆之也在与众人议论眼前形势。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见一精壮汉子信步闯入。
“禀右司马,会稽急报。”
“会稽?”
刘穆之一声惊呼,忙道:“快,快拿来我看看。”
来人趋步上前,把密函奉上后退下。
刘穆之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剧变,叫道:“不好!刘牢之危矣!”
众人闻言心头猛跳,纷纷意识到三吴形势恐将大变。
别管北府兵怎么军纪败坏,但确实是目前平定叛乱的主力军。
假若北府兵出了意外,那三吴局势铁定将彻底糜烂。
也正是知道个中缘由,以袁山松为首的吴郡官员,哪怕拒绝了北府兵入境,却也没有将其劫掠地方之事捅到朝堂上。
“右司马,究竟出了何事?”
刘穆之先长出一口气,让内心平复下来,才沉着脸道:“三日前,刘牢之以心忧天师道叛军东逃海上为由,亲率三万精锐南下会稽。”
众人闻言无不脸色大变,因为水师将领孙处早提醒他们,称近来天气将大变,水师战船不宜出海。
此时却传来了刘牢之率军南下消息,如何不让众人心神剧震。
“刘牢之也是一代名将,怎能不明天时?此时南下不是送死么?”
“呵呵,刘牢之一向只在北地厮杀,根本不了解江南气候多变,尤其春夏之交,那更是说变就变。”
“如此说来,这一次北府兵将在劫难逃?”
“即便刘牢之侥幸逃脱,北府兵恐怕也会元气大伤。”
“除非……”说到这儿,孙处忽然停下了。
刘穆之皱着眉头问:“除非怎样?”
“除非借助河西水师,由吴郡出兵,横渡海湾,在上虞登陆偷袭天师道后方,或能挽回败局。”
“呵呵!暴雨来临后,海面浪高风急,水师怎能出海?”
“不过呢,作为盟友,在下觉得还是得让袁太守派人提醒一下刘牢之。”
说完刘穆之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笑意,屋内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众人全看出来刘牢之此举不怀好意,却也都没有说什么。
站在河西人立场上来看,自是希望天师道实力越强越好,江东越乱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利于河西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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