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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庆典带来的喧嚣渐渐平息。,
此刻长安城内灯火辉煌,映耀着这座千年古都。
一辆垂帘马车悄悄驶入城东一片坊区,径直往第三家豪门大宅院而来。
这是一座六进院子,乃关陇豪门安定胡氏府邸。
马车不疾不徐,驶到胡府门前,骏马嘶鸣几声,马车骤然停下。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披着件黑色斗篷跳下了马车。
此人非旁人,正是当初随桓玄北上关中的胡藩。
胡藩打着祭祖名义北上,殊料他一来长安便跟留守北地的族人取得联系。
目前,安定胡氏当家人叫胡略,曾是后秦渤海公,已归降河西,有一子叫胡深。
说这两个人大家可能没印象,但胡深孙女胡氏乃北魏孝明帝母亲,乃历史上有名的胡太后,后被尔朱荣沉河而死。
胡藩这一脉出自曹魏车骑将军胡遵次子胡广,而胡略这一脉则传自胡遵三子胡烈。
虽然因年代久远,两支胡氏已关系已相当疏远,但胡藩依然受到胡略热情招待。
因为找到了族叔胡略,胡藩便以此为由向桓玄请示后,留在了关中。
片刻之间,一阵大笑声迎出门来。
“果然是兄长,家父已恭候多时啦。”
“让叔父与贤弟久等了,藩甚是不安,待会儿我将亲向叔父赔罪。”
“诶,兄长何出此言?!”
“走走走,赶紧进来,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好!便如贤弟所言,今日不醉不归。”
一阵笑声隐去,两个年轻人携手步入胡府。
刚刚前来迎接胡藩的那个年轻人,正是胡略子胡深。
胡深钦佩胡藩见识深远、文武双全,而胡藩亦觉得胡深不愧为胡氏子弟。
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因祖上有亲,加上同为少年英杰,竟然一见如故。
胡府大厅内,胡藩与胡略、胡深父子对坐畅饮。
三人上来啥话没说,先干了三大杯美酒。
将酒盏放下,胡略这才笑问道:“贤侄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干什么去了?”
“今天看热闹去啦。”
胡藩慨然一叹道:“到了长安、见了雍王小侄儿方才晓得天下之大,人才何其多也!”
旁边胡深奋然拍案道:“兄长大才,无需说此丧气话,你来长安便是正途!”
胡藩淡淡一笑,却转了话题。
“叔父,最近可曾听到什么传闻否?”
“传闻?有甚传闻?如今老夫闲居府内,甚少出户,消息多少有些不灵通。”
“江东乱了!”
“数日前,南郡公在荆州誓师起兵,意欲效仿王恭清君侧。”
“什么?如此一来晋室危矣!”胡略面色大惊道。
胡藩与胡深碰了一下酒杯,长叹一声道:“可不是么?”
“不知贤侄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就此返回荆州?还是留在长安?”
胡藩没有正面回应叔父胡略,而是反问道:“敢问叔父如何看待河西?”
“民众日富,国力日强,根基已成,必将一统天下!”
“当今雍王又如何?”
“雍王?乃不世之主也!”
“怀旷古雄心,秉天纵英明,惕厉奋发,坚刚严毅,胸襟博大。”
“一言以蔽之,当今雍王,未来必将中兴华夏、一统天下!”
“叔父不觉言过其实?”
“不!只有不及。”
“假若贤侄真有意留下建功立业,作为长辈,我再奉告贤侄几句。”
“河西非是江东,唯有坦荡做事、本色做人!”
“若辄怀机心,无疑自毁也。”
“多谢叔父教诲。”
当胡藩聆听长辈教诲时,雍王正与宋繇、崔浩、王买德、王镇恶等会商裁汰军伍事。
邺城大战后,王镇恶、王买德等军方高层提出裁军练兵之议。
他们认为趁着大战未起,将军中三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的普通士卒、低级将领,全数解甲归田。
将三十三岁以上中级将领系数转入各地折冲府任职,专门负责府兵选拔与训练。
凡超过五十五岁的高级将领,则全员到武备学堂任教员,向年轻将领传授打仗经验。
经过这一番裁汰老弱,河西军将进一步向年轻化发展,以确保军队保持旺盛斗志。
这个裁汰方略谋划已久,内阁讨论时无人有异议。
今成国渠已整修完成,急需大量劳力返乡务农,让一部分将士卸甲归田可谓正当其时。
经卫朔与内阁成员反复计议,最后规定:兵士无论战功高下,每人以十贯归乡。
都伯以下军官无论战功高下,每人五十贯归乡。
都伯、军侯改任,每人十贯以为抚慰。
卸甲归田之所以不计战功,是因为战功酬谢、赏赐早下发过了。
河西从不延误战功封赏,每每战事刚一结束,各监军使会立即向上汇报各人军功。
初步预计,今年河西将有近一万五千人退出现役,前后所需金钱大概在二十万贯左右。
卫朔听完汇报后,叩着书案问:“军士退伍,大数在何处?”
“回殿下,退伍军士主要集中在府兵,至于厢军只占到不足三成。”
卫朔微微颔首,倒也没感到太意外,毕竟厢军选拔自府兵,裁得少应该。
“这点钱对河西而言不算什么,务必一次性发放完毕,不得延误、拖欠。”
“若让孤查到有人贪墨军士抚恤金,休怪某不讲情面,要把这话传到每个人耳中。”
“诺!属下遵命。”王买德、王镇恶凛然应道。
“除了裁汰老弱外,你们军方还有什么地方要花钱?”
“还有招募新兵、换装军械等,至少还得内阁再拨百万贯才够”
当卫朔看到这个数字,不由又想起数日前那场盛大婚礼。
谁能想到,一场婚礼的花费竟跟这次安置士卒退役相差无几。
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一锤定音。
“趁着目下暂无大战,务必将退伍、换装、募兵等一系列事宜尽快办妥。”
“以便为日后东出争霸中原奠定基础。”
“殿下所言甚是,会商后臣等即可给军方拨款。”
正在此时,韦道福轻步走进,在雍王耳畔轻声了几句。
卫朔霍然转身,目中大亮,面露狂喜之色,嘴中喃喃自语。
“桓玄终于起兵了”
十月份,河西刚刚结束成渠庆典,雍王便接到急报,获悉桓玄已然作乱。
在偏殿内,卫朔与内阁成员们围坐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此次荆扬冲突。
“主公,齐王一死,荆扬之间再无缓和之可能,除非一方倒下认输。”
“但以桓玄、司马元显两人个性,恐怕谁都不会轻易低头。”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这场冲突怕是结束不了。”
“江东各势力也必将围绕荆扬冲突,而选择不同阵营。”
“不出意外,作为桓氏子弟,梁州刺史桓希肯定要站在桓玄一边,而益州刺史毛璩可就不同啦。”
“毛璩乃前征虏将军、本朝名将毛宝之孙,右将军、益州刺史毛穆之之子。”
“毛家一向忠诚于晋室,其父与叔父毛安之同为简文帝亲信。”
“毛璩十有**会站在朝廷这边,因此他势必要出兵勤王。”
“但这其中有不少问题,首先蜀地人心不稳,胡汉矛盾重重,难保不会有人从中挑事。”
卫朔微微颔首,十分赞同众人判断。
历史上,毛璩在平定了桓希后欲出兵勤王,却遭到蜀中氐族渠帅与世家豪强联合抵制。
最终毛璩被害身亡,蜀郡大族代表谯纵被氐人侯晖、阳昧拥立称帝,建立了西蜀政权。
在众人热切注视下,卫朔目中精光一闪道:“裁兵、换装等事关军队战力,不可半途而废,要一力推行下去。”
“镇恶,你即刻命枢密院秘密调兵南下。”
“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设法将兵力隐蔽在秦蜀古道内。”
“务必做到一俟蜀地大乱,河西能迅速拥兵入蜀。”
“孤希望将来朝廷降下圣旨时,我军已突破各条栈道,打开了南下大门。”
“诺!”
随着卫朔一声令下,河西这架战争机器再次轰隆隆开动起来,目标对准了南边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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