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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道福率军离开剑阁时,曾留下侯晖、谯明子两人镇守剑阁、阳平关。
为免谯明子行事莽撞中了河西奸计,他特地让侯晖顶在前面,把守阳平关。
然谯道福安排地再好,也挡不住谯明子自己作死。
谯明子不过一纨绔子弟,又一向狂妄自大,压根儿没把谯道福叮嘱放心上。
刚开始他还能小心翼翼谨守关隘,可时间一长便故态复萌,在关内为所欲为。
他自以为前面有阳平关阻路,河西军威胁不到剑阁,开始废弛防务、贪杯误事。
所谓上行下效,谯明子不能以身作则,其余蜀军将领、士卒自然有样学样。
如此一来,剑阁、摩天岭一线守备日益松弛,给了河西乘虚而入的机会。
当郪县局势陷入僵持时,敌我双方争战重点又渐渐转移至北线阳平关、剑阁一带。
毛德祖、桓振察知剑阁守将谯明子后放松了警惕,立即决定偷袭摩天岭。
当下,毛德祖继续佯攻阳平关,以吸引蜀军注意。
而桓振则领兵六千悄悄向西,准备绕道武都,偷渡阴平小道。
六千大军一路西进,翻山越岭,耗费十余日,终于找到了阴平古道。
古道入口隐藏在深山老林里,被一片荆棘所掩盖。
若非当地猎户特地指点,哪怕外人来到跟前怕是也发现不了。
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找到了路,让桓振多少放下心来。
只是当他正式踏上古道后,桓振又傻眼了,他完全低估了栈道艰险。
阴平古道,算不上是一条有着真正交通意义的道路。
它数百里荒无人烟,地貌原始而险峻,山野樵夫也闻之色变,绝少行人。
这条小道非人工开辟,而是当地猎户、药农无意中走出来的。
正好印证了鲁迅那句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因为古道是在自然条件下,经年累月中形成的,遂使得其中道路狭窄无比,仅容一人通过。
且旁边还是万丈悬崖,根本不宜大军通行
故而书上取其“非正道”之意,称之为“邪径”。
直到三国末,邓艾经此发动了一场成功的奇袭战,才使它在一夜之间闻名天下。
桓振比当年邓艾条件要好些,尤其阴平、武都早被河西收复多年,使得后勤补给更方便。
阴平与剑阁相隔百余里,是氐羌居住区,沿途皆崇山峻岭,很难行走。
桓振领兵从岷山下出发,向西南通过阴平小道,准备越过摩天岭天险,绕过剑阁。
为求稳健,桓振都不敢急行军,可就算小心小心再小心,依然丧身山涧密林近两百人。
其中一大半是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的,还有少数是被毒虫毒蛇毒死,更有甚者,是因为误食野物中毒而死。
走到半路,看到部下一脸疲惫,桓振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都什么破路?”
“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走到江油,士卒便死伤过半了。”
“中郎大人,没办法啊!”
“这条古道本就不是为了大军通行,唯当年邓艾路过时稍稍修葺了一下,但距今已百十年,栈道已破损不堪。”
“据当地猎户宣称,再往前走就到了什么摩天岭,乃阴平道上最险要之处。”
“其岭北西坡度较缓,南面则是峭壁悬崖,无路可行。”
“除了当地猎户、羌人行走外,就只有当年邓艾从那里裹毡而下。”
“只要过了摩天岭就好多了,大军沿涪水河谷走上数日,便可直抵江油城。”
听了录事参军介绍,桓振多少振奋了一下精神。
既然百十年前邓艾能过,那他桓振自然也能过去。
于是,桓振一咬牙道:“传令下去,让大家坚持一下,等拿下江油关,再作休整。”
就这样一路上众人风餐露宿,历经小半月艰辛,终于顺利抵达摩天岭下。
前面压根儿就没路,只有一道陡峭的山崖出现在桓振他们眼前。
若是一般军队或许会知难而退,但对河西军而言,攀爬也是日常训练科目之一。
当然了,军事训练自然无法跟野外天险相比。
但若是配上一些专用攀爬装备,足以让河西军如虎添翼,飞越天险。
很快六千人一个接一个,利用钢爪、绳索顺利到了山崖下。
此时才是傍晚,但因为在密林当中,周围已是黑乎乎看不清道路。
桓振担心晚上行军不安全,又担心用火把照明引起蜀军注意,便决定原地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于是,在桓振命令下,六千人就地安营,好好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原本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一下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临出发前,桓振浑身上下兴奋不已,似乎已预见了江油城蜀军的悲惨结局。
十一月中旬,在桓振带领下,六千河西军一路长途奔袭,直奔江油关。
当河西军突然兵临江油,城内守军一片震恐,吓得他们只得紧闭城门。
江油关,系刘备入川以后,为防备曹操势力越摩天岭南下,建立的军事要塞。
但眼下这座要塞,正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少女,等着河西军蹂躏。
桓振立在城下,眺望了一眼城头。
当他看到守军脸上明显带着慌乱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笑容。
几息过后,他一挥手,只见一名士卒来到城墙根,对着城头喊了起来。
“城内守军听着,谯纵仰仗地利,试图割据蜀地,分裂大晋,罪在不赦。”
“雍王奉旨讨逆、征讨不平,大军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
“如今天兵兵临城下,望尔等识时务为俊杰,早早献关投降。”
“否则,一旦大军攻破城池,所有官吏、将领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按附逆处死!”
哗!听着河西军杀气腾腾的宣言,城头守军顿时心神剧震,胆气全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害怕之意。
不知谁先扔了手中兵器,顿时引起了多米诺效应,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效仿。
不一会儿,原本站满守军的城头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几个将领尴尬地站在那儿。
“这这算怎么一回事?”
录事参军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没想到守军竟被几句话吓跑了。
桓振不以为然道:“西蜀才立国多久?能有多少人真心愿意为其尽忠?”
“若是局势平稳,守军或许还会负隅顽抗,企图割据自保。”
“可眼下呢?汉中一战而下、阆中奇袭得手、江州顺势而得!”
“我河西军威名早已名震蜀中内外,各地守军无不闻风丧胆。”
“再加上我部从天而降,守军自知西蜀灭亡在即,又有谁愿意傻乎乎跟着陪葬?”
“中郎大人明见万里,属下钦佩至极。”
录事参军这话绝非是奉承桓振,完全是出于真心。
桓振粗狂的外表总是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精明,但其实他心细如发。
正如眼前,他敏锐地察觉到守军抵抗意志不强,稍微喊了几句,遂使江油关不战而得。
“中郎大人,接下来我军该兵向何处?攻打涪城吗?”
“不,不打涪城!我们去剑阁通往涪城的途中埋伏,准备围歼剑阁守军。”
这又是桓振高明之处,刚刚他故意任由江油关守军逃走,便是让对方去通风报信。
只要涪城蜀军得知江油关失守,必然要向剑阁求援。
而谯明子得报后,以其狂妄性格,势必会放弃据关自守,转而南下援救涪城。
他只要在途中灭了剑阁主力,不仅剑阁将唾手可得,连阳平关也将不足为虑。
甚至可能话,涪城也会不战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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