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塞堡城头,自从夏洛特与克莱尔北上之后,如今已过十日之数。
连日来,天灾军团攻势不止,它们在高阶死灵的操控下分为三个部分。主力部队昼夜不停地攻击城墙,另外两部负责制造简单的工程器械和在多塞堡以北散播死亡、扩张部队。
还是那句话,天灾军团那不知疲倦、不会恐惧的特性给泽纳斯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倘若是人类军团采用这种不放置任何预备队的战术的话,估计早就被泽纳斯抓住对方体力与士气上的破绽,一举反攻击破在城下了。
但可惜的是,对手却不是人类。它们是不会疲惫、不会恐惧、不会烦闷的死灵,如果说真有什么是能让它们那冰冷空洞的内心重燃激情的,那也就是散播死亡与恐惧,将活着的生命同样纳入死亡的国度。
因为嫉妒,所以痛恨!它们被亡灵天灾转化为丑恶不死的怪物,因此便开始痛恨万物,要将同样的苦难奉还给那些拥有鲜活生命的生者。
泽纳斯筋疲力尽的站在多塞堡的塔楼之上,遥望着城下那如同蚁巢般密密麻麻的不死者。
它们真的很像蚂蚁,在不死者的军队中,个体的概念似乎已被集体取代,这并不是说它们的配合有多么默契,而是它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悍不畏死。就像蚁群一般,它们能牺牲无数同胞的性命只为了能淌过河流这个简单的目标。
作为军队而言,哪怕没有阵法和默契,这份万众同心的信念也实在是太过可怕!
泽纳斯在盘算自己手中还能掌控的力量,所有的机动部队已在两日前赶到多塞堡,余下的、决定支持自己的部队必须得维持当地秩序、绝不能轻易调动。换言之,现在他只能依靠多塞堡内的军队与这支仍在不断扩张的天灾军团对抗。
为了让士兵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他曾将士兵分为了八个部分,其中六支轮换、两支预备。但是现在,八个分队仅仅只剩下五支,大量的伤亡让泽纳斯不得不打乱原本的配置,否则减员严重的分队绝不可能守得住摇摇欲坠的城墙。
最令人绝望的还并非如此,真正可怕的是,如果不及时处理死尸,那些战死沙场的英勇士兵很快就会被天灾瘟疫转化为不死者。它们生前都是久经训练的士兵,多少保留住生前战斗技巧的它们成了可怕的死灵战士,在天灾军团的裹挟下向昔日的同僚挥起屠刀。
这种打击对泽纳斯的部下而言才是最为致命的。
想想看吧,前一天还与自己一同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第二日就成了冷漠残暴的不死者。它们不再会为你遮风避雨,不再会喊你‘兄弟’,只会赫赫叫着挥动手中的武器,带给你死亡与痛苦。这对信赖战友的士兵们而言,又是怎样难以忍受的炼狱。
——我还能守住多久?多塞堡以南的天灾瘟疫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爆发?我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意义吗?还是说,我的决断只是把这些信赖我的同僚带入地狱?
面对巨大的伤亡、低落的士气、摇摇欲坠的城墙,哪怕个性坚毅如泽纳斯也不禁信念动摇。
他看到不死军团再次从云梯爬上城墙,它们眼中魂火猩然,挥舞手中的屠刀劈砍向筋疲力尽的灯塔士兵。士兵们举着皮盾、拽着拉钩想要将云梯推倒,但是连日来的战斗却耗费了他们大量的体能与精力,他们已经手足发软、逐渐力不从心。
不死者们趁机从云梯一涌而上,像是轮回般的一幕再次在城墙上上演。前排被灯塔士兵用默契的技战术打倒的大量不死者并未对天灾军团士气造成任何影响,悍不畏死的不死者像蚂蚁一般将数量优势发挥到极致,灯塔士兵的阵型被打乱,他们不仅推不倒云梯,还被天灾军团打破阵型。
城墙上血流成河,喊杀声、怒吼声、哀嚎声飘扬在多塞堡上空,鲜血沿着城墙石质缝隙汇成小溪汩汩而下,原本黄白色的城墙已成暗红之色,浓厚的血腥味经久不散,刺激得天空中的群鸦在高空啊啊叫唤。
人的声音、怪物的声音、食腐者的声音是这战场的旋律,泽纳斯被那千篇一律的声浪刺激得双眼通红,他一把拉过身边的传令官喝问道。
“法师们呢?!为什么他们还不施法反击!”
“抱、抱歉,军团长大人。法师们的魔能池早在上一轮防御中就干涸了,他们还得恢复四个小时以上才能参与战斗。”
“该死!”泽纳斯懊恼地暗骂一声,他不顾身体的阵阵虚弱,提起剑就打算亲自上阵。
“泽纳斯,你需要休息!”尼克在一旁劝说。
“现在已经没有那个余裕!”
他说着,正要走下塔楼,却见原本攻势如潮的天灾军团突然进攻生涩。泽纳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天灾军团的攻势出现了断层,它们不再登上城墙,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它们居然放弃了眼前的大好优势。
泽纳斯看向远方,注意到天灾军团那连绵不绝的阵势后方隐隐有些骚乱。他心中惊喜疑惑,连忙对不远处的贾德森喊道。
“贾德森!帮我看看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贾德森回头晃了晃手以示了解,他如灵猿一般几下便爬上塔楼尖顶之上。利用手中的附魔道具,贾德森轻易便观察到远处的情况。他大喜过望,甚至来不及回到塔楼内部,双脚勾着檐口倒挂着喊道。
“太好了!泽纳斯!是援军!那个慢吞吞的埃尔伯特总算带回了那群更加不靠谱的贵族援军!”
听到援军到来,塔楼内的军官们各个欢呼不止、笑容满面!面对由不死者组成的天灾军团,哪怕是曾经的仇敌埃尔伯特,如今在他们眼中也变得如此可爱!
埃尔伯特率领的贵族从天灾军团后方攻击,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正因他们的突然攻击,才让天灾军团那连绵不绝的攻势混乱停滞,为灯塔争取到了难能可贵的休整机会。
士兵们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他们包扎伤口、补充体力,后勤部队则趁机焚烧尸体、清扫战场。
但泽纳斯却不能休息,没过多久,穆恩就领来了埃尔伯特派出的信使。
“我们夺回了米格堡作为据点,但米格堡并非军事要塞,我们需要您的援助,泽纳斯先生。埃尔伯特陛下请您支援我们粮草和守城器械。”
“什么!?”贾德森忍不住叫嚣,“你占领了我们的城堡,还问我们要粮食、装备!你们别太过分了!”
使者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泽纳斯深吸口气,尽管不快,但这时候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我明白了,我会酌情支援的,但也请埃尔伯特先生能够帮我们分担侧翼的压力。”
“当然,这正是陛下来此的目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使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泽纳斯没有参与接下来关于支援的谈判,他将这个权限全权交给了穆恩。
走出会议室,泽纳斯眺望黑云压顶的天空,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夏洛特、克莱尔,剩下的就拜托你们了……”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万一他们临阵脱逃怎么办?”不合时宜的声音来自嘴碎的贾德森,他也没有参加会议。
泽纳斯瞪了他一眼,像在水上都时那样不耐烦地呵斥,“你给我闭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