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顺着阶梯往下走去,石阶湿滑,越往下通道越宽。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不远就挂着熄灭的火把,克莱尔刻意观察了下火把,那上面满是蛛网和灰尘,已经没有火油了。
克莱尔又利用黑暗视觉观察阶梯,上面的青苔被磨去了部分,露出黑绿交驳的阶面。使用密室的人是法师或是具备天生黑暗视觉的种族,这再一次映证了克莱尔的推论。
他继续往下,阶梯尽头是一扇陈旧的铁门,上面锈迹斑斑,蛛网密布。铁门半开半掩,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行,地上丢弃一把挂锁,克莱尔蹲下去观察,挂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这下可以确定,使用这间密室之人必定是法师。
克莱尔进了铁门,此时,负能量与死气越发浓厚,小妖精莉莉抓着克莱尔的领头不肯从他衣服里出来。克莱尔观察四周,注意到铁门后是一间尚算宽敞的休息室,一张断了腿的圆桌歪倒在一边,两张椅子已经腐朽。墙上挂着一面破烂旗帜,像是臭抹布般黑不溜秋,看不清形状。再旁边钉着几根锈蚀的圆环,圆环上有虫子在蠕动,克莱尔略一思索,便明白这是悬挂钥匙的地方。
这应该是萨瓦堡某间废弃的监狱,克莱尔走向休息室对面的铁门,铁门敞开着,一进去,一股腐朽的死气扑面而来。狭长的过道两边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有的铁门禁闭,但多数铁门敞开。负能量与死气就从这一间间牢房中传出,克莱尔准备好法术,进了一间敞开的牢房。
与寻常的牢房不同,那里面除了一间早就破烂不堪的床外,牢房中央的天花板上还嵌着两根铁环,铁环锈蚀,两根断了线的麻绳一端系在铁环上,一端系在一具枯骨的手腕之上。枯骨仰面而倒,在它的足腕的胫骨上还连着两道锈迹斑斑的锁具,锁具上的锁链同样锈蚀,另一端连在嵌入地面的铁质环具上。
这人应该是呈十字型缩在牢房中,后来因为麻绳腐蚀断丝,才仰面倒地。
克莱尔再一看牢房,靠墙那面的桌子上摆着一排锈蚀的工具。虽然寒光不再,但光从那暗红色的污迹上也可看出那些剪刀、鞭子、烙铁曾是多么令人胆寒的拷问道具。
克莱尔心中一沉,蹲在地上观察那具尸骨。他在人体学上堪称专家,仅仅瞧了一会,就断定出死者是女性,从骨骼的细微伤痕上可以判定生前遭遇过虐待,死亡时间是……
嘎——
牢房外传来很轻微的嘎达声,克莱尔一惊,来不及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立刻起身站到牢房侧面,做出施法的手势。
他侧耳倾听,在那之后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冒着暴露的风险施展了探测生命的法术。
还是感应不到任何生命迹象,这不但没让克莱尔放松,反而让他更加紧张。如果轻微响动是小动物引起的,探测生命不可能漏过那些信息,可既然感知不到任何生命,也就意味着来者具备极强的潜行技巧,那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感知能力。
克莱尔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紧紧盯着牢门,甚至连呼吸都快停止。在这过程中,他给自己加上虚假生命的死灵系法术,这能让他遭遇突然袭击时为他多争取一次反击的机会。
躲在铁门后方,克莱尔透过铁门下方的缝隙看到灰尘无风自动,有人来到了这间牢房,这意味着刚刚的施法已经暴露了自己。克莱尔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灰尘以诡异的方式在地面扬起,他通过灰尘的变化来判断潜行者的位置。最后,在牢门侧面,地面上出现一张诡异的脚印!然而在克莱尔的视野与感知中,这儿却空无一人!
克莱尔不再犹豫,起手就是死灵系经典法术死亡一指,一道灰黑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往前方激射,却在半空中消弭无形。
克莱尔心中一沉,他意识到法术并未生效,刚打算再次施法反击,就见一道金光一闪,森寒的剑光掠过半空,将将挺在自己喉前。
克莱尔虽惊不乱,他早给自己施加了虚假生命,这能为他争取一次机会。他不理会近在咫尺的剑光,刚打算施展下一个法术,就听到一声惊呼。
“克莱尔!?”
克莱尔停止了施法,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虚空中现出一道人影。那人穿着一套方便行动的黑色猎装,金色长发英姿飒爽地扎成马尾,双目宛若夜空繁星。
这人居然是斐雯丽!
“公主?!”克莱尔放弃了施法,惊异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去查探了运送垃圾的队伍,结果路过上面的胡同时,却注意到有些不对。”斐雯丽将圣剑放下,同样惊奇地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克莱尔将他是如何感知到这儿的死气与负能量,又是如何找到密室机关的过程统统说了一遍。
末了,克莱尔夸了一句,“我说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瞒过我的法术感知,还能在抵挡住死亡一指的同时将我制服。想不到是公主殿下啊!”
“那只是因为你没和我拉开距离啦!而且,刚刚那一剑就是真挥下去,估计也击败不了你吧?能在这么近的距离攻击我,还留有反击的机会,克莱尔你才是真的厉害呢!”斐雯丽如今见识益广,一语就道破克莱尔留下的后手。两人商业互吹了两句,斐雯丽又抱怨道,“都说了叫我斐雯丽就好,克莱尔,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克莱尔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这一次他点头称是,“好!以后就叫你斐雯丽。”
斐雯丽这才满意地点头,又问,“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才刚开始呢。”
两人简短地交流完毕,斐雯丽守在门口帮克莱尔放哨。这次有了斐雯丽的帮助,克莱尔可以专心致志地查探起骸骨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然而结果却让他十分意外。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斐雯丽见他起身,压着嗓音迫不及待地问。
“嗯。”克莱尔点点头,又摇摇头,“它不是失踪的那些公民,它的死亡时间距今至少已有五百年,是被人虐待致死的。”
“咦!?”斐雯丽惊异地看了骸骨一眼,“五百年?”
“是。”
“那还要继续往里走吗?”斐雯丽犹豫不定地问道。
“我想继续往里看看,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克莱尔点点头。
“那我走前面替你护卫。”斐雯丽依言而行,她走在前面,坦然地将自己的背后交托给克莱尔。
数年未见,克莱尔因她这份难得的信任而泛起笑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