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错了!我其实什么都懂。”拉姆齐表情严肃,说出如上的话语。
艾文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懂什么?没经历过无尽轮回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懂!”
“是吗?那让我猜猜你为何不愿意重置时间。”拉姆齐撇过头,从上往下俯视艾文,“因为你担心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玩弄时空的代价,身体化为朽木?”
艾文不屑地轻哼。
“显然并非如此!”
但很快,拉姆齐就否认地摇了摇头。他低下头,凝视着艾文蔚蓝的瞳孔。
“真相是,你害怕一旦重置时空,斐雯丽的死亡将不可避免!”
他的话就像萨瓦堡的警钟,炸响艾文的灵魂。艾文抬着头,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道出真相的拉姆齐。
“世界线哪有那么容易改变。”拉姆齐微微一笑,“我是不知道你用时之眼重置过多少次时空,但我想你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历史的惯性究竟有多么巨大!它巨大到能让最坚强、最出色、最顶尖的强者都感到绝望!”
艾文瞳孔晃动,显示出他此刻震撼的心情。
“而你,艾文.克莱德曼就像一条可怜的游鱼。无论你多么努力地跳出奔腾的时间之河,试图用坚硬的鱼脊撞击河床、想让历史的大河改道。但你最终都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每当你沾沾自喜地认为已经改变了世界线,但你最后都会绝望地发现,你所做的最成功的尝试都只不过是延缓了世界线的进程。到最后,砰——”
拉姆齐形象地张开了手,“根源会以一种你难以想象的方式报复你,你所有的努力顷刻间便化为泡影,而且……你会绝望地察觉,事情非但没按你的剧本进展,反而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艾文呼地站起,他所苦恼、痛苦、恐惧、绝望的原因被人一语道破,这让他既有一种奇妙的轻松感、又有一股被察觉一切的不安感。
“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你难道知道完美欺诈根源的方法吗?!”
“怎么可能!”拉姆齐摊了摊手,“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艾文,你难道以为你是第一个尝试逆转时空的人吗?”
“陆斯恩.K.克莱德曼……”艾文毫不犹豫地道出答案。
“没错!就是陆斯恩陛下!”拉姆齐点了点头,“你以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线是最开始那条吗?不,你错了!事实上,从三千年前开始,世界线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偏斜的轨迹。陆斯恩将其称为β-世界线!”
“我说得没错吧,亲爱的时之眼大人!”他低头看向了艾文胸前的怀表。
时之眼苍老的声音在过道内响起,它坦然承认了拉姆齐的说法。
“拉姆齐说得没错!陆斯恩称这个世界为令人绝望的β-世界线。我们所处的世界,实际上是陆斯恩试图欺诈根源,而被根源报复之后的另一条世界线。”
“拉姆齐!”时之眼质问千年法师,“我没想到你居然敢偷看禁书区里陆斯恩的笔记!”
“抱歉!”拉姆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让陛下珍而重之地将笔记本放在时之眼最隐秘的禁书区呐。您知道我的性格,看到别人私藏的秘密总是忍不住想要窥视。不过,也是拜这种麻烦的性格所赐,否则我又怎会知道我所处的世界居然是被无数次篡改后的β-世界线。”
艾文捏住怀表,“时之眼,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些!”
“……我以为你从陆斯恩的记忆里了解到了这一切。”时之眼沉默片刻后回答,“而且,哪怕告诉了你,你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试图篡改时空,对吧?”
艾文沉默,他意识到时之眼所得不错。
“所以,这才是我不愿意让你篡改时空的真正原因!”时之眼情绪低落,“聪明如你应该早就察觉了这一切的真相,只是你不愿面对这个事实而已,对吧?”
“所以……放弃吧,艾文!你永远都拯救不了斐雯丽,因为她的时间早就定格在了八年前桑托斯小镇的巷子里……或许更早……”
时之眼残酷的话语就像一把钝刀割锯着艾文的心脏,让他胸口止不住地绞痛。
“你也不想……让世界走向让你绝望的Ω世界线吧……”
这句话就像滔天巨浪,让艾文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他的耳里甚至能听到绷紧的弦断裂的脆响!
对于艾文而言,现实简直就是最为残酷的地狱绘卷!
他们说得没错!聪明如他早就隐隐察觉到世界线的真相,将前后三次的时空重置事件联系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无论哪一次事件,无论事件的开端如何,每一次死亡名单上必然有斐雯丽的名字!
艾文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不知道所谓的根源究竟想干些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玩弄一个花季的少女,非得将那个纯洁、勇敢、善良的女孩置于死地!
他不甘心屈服于命运!他不甘心失去自己的妹妹!他不甘心看着挚爱阖上那双无暇的双眼!
没错,就是挚爱!不知从何时起,艾文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他试图挣扎、试图努力扮好自己的角色、试图让一切回到正轨!
然而每当斐雯丽永远地阖上双眼时,他的感情就无法自抑地蓬勃爆发!
他既为自己可耻的感情感到自责羞愧,又为自己能默默无闻地成为她的专属守护骑士而感到满足自豪……
没错!除了他,还有谁能拯救斐雯丽?除了他,还有谁能抛弃所有的荣耀、良知?除了他,还有谁能忍受抛弃同伴的恶名,不惜与兄弟交恶,化身丑陋的恶徒?
“不对——你们说得不对!”艾文用拳头锤打着石墙,粗糙坚硬的石头磨破了他指骨的表皮,让他右手变得血肉模糊,“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的!世界线是可以被篡改的!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成功了,不是吗!我与夏洛特成功了不止一次!”
“……可这不过是虚假的幻象!”时之眼声音低沉,“艾文,等到根源的报复来临时,你会发现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我、我不想你重蹈陆斯恩的覆辙……”
“我不会的……”艾文不甘地怒吼,“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成功……”
正在这时,偏厅内突然传出杂乱的人声和夏洛特痛苦的呐喊。
艾文连滚带爬的跑进战术推演厅,而眼前的一切让他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时间的河流沿着着固定的河床奔腾不息!
斐雯丽如童话里沉眠的公主般安谧地躺在夏洛特的怀里,已经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