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恰好是最为在意异性目光的岁数,尤其是某些相貌出众的异性!
看得出来,平平无奇的赵日天同学多少对那位校花有几分憧憬的情愫。
然而,因为那些人的恶作剧,让校花看到了他难以启齿的不堪画面!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直到她捂着脸转身逃走,我才意识到,哦,原来这不是一场噩梦,全都是真的!”赵日天同学揉着脸,眼眶泛红,嗓音中透着几分轻微的颤抖。
明夜面色严肃,或许赵日天同学的经历听上去有些令人发笑,但他的的确确为此烦恼着!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人当时的嘴脸,他们恣意地大笑着,一边举着手机录像,甚至还吹起口哨高呼‘变态’!我一言不发地离开,当晚从路边的五金店买了把西瓜刀,既然他们毁了我的人生,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赵日天的眼神中透出冷厉的怨毒之色,他的双手死死掐在手臂上,指甲已然深深陷入皮肤之中。
明夜背脊一寒,难道眼前这个少年冲动之下杀了人,这才流窜至此?
“那些人经常吹嘘自己在校外混得如何如何,曾经跟着道上大哥砍翻了多少人,可是当我把西瓜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时,他们一个比一个不堪,哭喊着跪地求饶,甚至还有人当场失禁!呵呵,就是这么群外强中干的软蛋,足足欺压了我一两年!”赵日天说着说着竟笑了出来,只是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心酸。
明夜轻叹口气,眼前的少年可怜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假如赵日天同学之前没有那么软弱,尝试着用适度的方式予以反抗,他又怎么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凌?
“居士如此轻易地将这种事情告诉贫道,难道不怕贫道向警方告发吗?”明夜平静地问道。
赵日天同学并未流露出慌乱的神色,反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语气道:“暴露那是迟早的事情,哪怕小师傅你不去告发,我也照样逃不了多久。”
现实可不是电视剧,警方智商不在线,时常慢一拍。
没有反侦查意识,缺乏隐匿经验,不懂得处理线索的外行,落网那是必然的事情,差别就在于能蹦跶多久罢了。
“或许现在学校已经陷入恐慌了吧?尤其是那些曾经笑话我的人,看到自己抽屉里的信件时,表情应该相当精彩!”赵日天看了眼天际刚露出小半的太阳,忍不住笑道。
“这也是居士报复的一环?”明夜问道。
赵日天点了点头,淡然笑道:“那些人的言语,比拳打脚踢更加伤人!他们毫无思想负担地嘲笑我、挤兑我,却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我要让他们以后永远活在恐惧和罪恶感之中!”
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下,实则蕴藏着倾尽五湖之水也浇不灭的怨恨。
赵日天准备的信件之中,只有一行血色大字:管好你们的嘴,否则你们就是下一个!
文字的底下,打印着被水果刀架在脖子上跪地求饶的那几人的照片。
不难想象,处在象牙塔内的少年少女,骤然收到这么一封直白的恐吓信后,内心该是何等煎熬与恐慌。
比起锐利的刀刃,这种无形的暴力,或许更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而这,恰好就是赵日天所想要的结果!
明夜抿了抿嘴,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他认可语言有时是一种暴力,也觉得那些施加暴力的人应该得到一些教训,但毫无疑问的是,赵日天的解决方式并不正确。
可令明夜相当无奈的地方恰巧便在于此,他不认可赵日天的做法,认为那是错误的选择,然而就结果导向而言,赵日天的做法没准是最直接且有效的!
不难想象,因为这起事件的严重性,势必会引起相当大的轰动,而校园暴力、言语欺凌等尖锐问题必将受到学生、家长、学校乃至社会大众的重视。
或许,某些面临同样处境的学生,将因此获得救赎,校园的风气亦会得到肃清和改善。
听上去是不是有些可笑?可很多时候,事实往往如此。
没有感觉到疼痛和不适,人们很难意识到自己得了病。而没有牺牲者的出现,世人便会忽略某些需要救赎的群体,觉得事态并不算严重,离自己很远。
这种情况下,讲道理、说道德、谈教育,却是不及一记响亮的巴掌来得震耳发聩!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陌生人,结果却把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小师傅,我也该走了,谢谢你的这碗粥,真的非常美味!”赵日天不无怀念地说道,缓缓地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明夜看着赵日天离去时的背影,不知该上去阻拦,还是放任他离去。
道门不是佛门,明夜亦非得道高僧,他说不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话来。他更难以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嘴脸,劝导赵日天去自首投案。
“师傅,如果是您的话,此刻当如何是好?”明夜喃喃自语道。
就在明夜心绪万千之际,不远处的空地上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喊声。
“有人跳崖了!”
“快来人啊,有个小伙子从山上跳下去了!”
“……”
明夜脑中“轰”的一下,脸色惨白地倒退了两步。
之前赵日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像是电影胶卷般在眼前重现。
直到这时,明夜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之前赵日天的精神状态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或许是为了让整个报复计划获得升华,或许是纯粹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于是他决定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生命划上句号。
“如果,如果刚才我开口挽留,是否他就不会想不开?”明夜无比自责地拷问起自己的内心。
明夜倾听了赵日天的困恼,却未给出任何的指引与答复,或者说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语言可以是暴力,沉默又何尝不会是将人推下深渊的那只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