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着壮汉的言语,张百仁心里卷起滔天巨浪,心中的迷雾瞬间破开,以往的诸般不解此时有了答案。
张百仁知道为何西苑衙门会抓流民充作运河役夫了,更是知道为何一日只给半个窝窝头,一碗米汤,不断的打骂,甚至于将人给活活打死。
就是故意叫人埋骨运河,怨气冲天坏了大隋气数。
好狠毒的心肠,好狠辣的算计!
几十万条人命居然眼睛眨也不眨,门阀世家当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此也可以解释得清皇莆议为何会那般态度,当真视人命如蝼蚁,此乃门阀世家与朝廷的博弈,不是自己能搀和进去的。
“照你这种说法,那所有的运河役夫都不是河南、淮北之人,而是北方流民冒充的?”张百仁好奇道。
“岂止如此,那河南、淮北根本就没有进贡粮食,现在役夫吃的所有粮食都仅仅只是本地西苑衙门提供的,所以那西苑官府迟迟不肯放粮,不是不肯放,而是没有粮食放,所有粮食供给运河役夫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北地流民?等到流民积压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引得暴乱,门阀世家才有机可乘”壮汉包扎好身上的伤口。
张百仁闻言沉默,过了一会才道:“你莫要告御状了,就算是告了也告不赢,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的话?而且这里还牵扯到门阀世家,水太深!”
“不告御状,难道北地几十万流民白死了不成?难道要北地流民为门阀世家的阴谋做陪葬吗?”壮汉眼睛都红了。
张百仁苦笑,朝中局势这壮汉不知道,当今天子以为自己消减的乃门阀世家的力量,却不曾想居然是北地流民。一旦北地流民被压制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到时候大隋必然遍地开花,天下皆反。
如此说来,还是门阀世家技高一筹,当今天子被蒙蔽了过去。
张百仁拿出今日的书信扔给汉子:“你自己看看吧。”
汉子苦笑:“在下不识字。”
张百仁无语,静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满是犹豫,这件事该不该上奏?若是上奏,当今天子必然雷霆震怒,淮北、河南之人然要倒大霉,到时候不单单是北地之人遭殃,白白牺牲了。反而河南、淮北之人也没能幸免于难,简直是赔本了,北地人白牺牲了。
若是不上奏,难道就叫那些门阀世家得逞不成?
张百仁齿冷,杨广做法令其深感不满,都是你的子民,何必胡乱折腾?
正说着,忽然楼下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只见门外火光缭绕,无数士兵围绕住驿站,一位仿佛将军般的人物扯着嗓子撕裂了宁静的黑夜:“开门检查!”
“大胆!军机秘府侍卫再此,难道还会窝藏逆党吗?”左丘无忌面色阴沉的打开门。
上方客房,汉子听到动静顿时紧张起来,猛地站起身便要跳窗而逃。
“慢来!”张百仁喊了一声。
“你小子还有什么事?老子今日好心留你一命,你将秘密保存下去,老子若是死了,你以后有机会别忘了给老子报仇!给北地几十万百姓报仇!”汉子面色狰狞,杀气腾腾的瞧着外面火光。
“这么多士兵,而且不乏本地高手,你就这般跳下去,难逃一死!你放心,我在这里,那些士兵绝对不敢进来搜查”张百仁笑看着壮汉:“你若是相信我,就在这里躲着就行。”
壮汉闻言一阵犹豫,在次坐了回去,一双眼睛中满是忐忑。
左丘无忌强横霸道,那敲门的将领一阵犹豫,此时有军机秘府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起身来到大堂,与将军对峙。
“怎么,驿站里如今都是我军机秘府的人,驿站被我等包了!难道尔等还想搜查我军机秘府不成?谁给你的胆子,别说这驿站里没有逃犯,就算是有,那也是我军机秘府的人,管你们何事!”骁龙冷笑走出来,上百位军机秘府侍卫汇聚在大厅中,与外面众人虎视眈眈对峙。
牵机营的几十号人都是易骨强者,而且周身气息协调一致,显然是精通兵家秘术。
偏将一双眼睛扫视一阵,知道讨不到好处,看了骁龙、左丘无忌一眼,强忍住心中的愠怒,陪着僵硬的笑脸:“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既然是军机秘府的兄弟们在这里,逃犯怎么敢进来!还请各位恕罪!本将军多有打扰,告辞!”
将军离去,火把移开,黑夜逐渐恢复了沉寂。
此时楼上的大汉一惊:“军机秘府?这客栈里都是军机秘府的人?”
张百仁笑着点点头,正说着却听门外阵阵脚步声接近,左丘无忌与骁龙来到张百仁门外,骁龙开口:“大人,没惊扰到你吧!那群蛮子已经被打发了。”
“没事,大家休息吧!叫守夜的小二给兄弟们做一些夜宵”张百仁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对了,准备一套宽大一些的衣袍,要军机秘府的衣袍。”
“是”
二人应了一声转身退去。
感受到汉子面带警惕、震惊的目光,张百仁笑了笑:“认识一下,本官乃是军机秘府督尉张百仁。”
“军机秘府督尉?”汉子满面愕然,随即冷冷一哼,想来是那家权贵子弟出来镀金的。
仇富、仇权贵的现象不单单古时候,二十一世纪也有,已经成为了常态。
对于汉子的话张百仁不以为意:“你能千里迢迢冒着生死危机来洛阳告御状,想来也是忠义之辈,本官手下正缺人手,你不如加入我军机秘府,给本督尉做一个下属如何?你若是加入军机秘府,只要跟在本督尉身边,那些人绝不敢找你麻烦的。”
汉子闻言露出不屑之色,虽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百仁摇摇头:“你莫要固执倔强,你知道了门阀的秘密,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处,除非加入军机秘府,方才可以保全一命。”
“哼,老子宁愿被人杀了,岂能投身于你这黄毛小儿纨绔子弟座下,凭白辱了老子的一世英名”汉子不屑道。
张百仁愕然,第一次招揽属下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也罢!随你!只怕你走出不出这驿站的门!还有本督尉警告你,这御状你还是别想了,踏踏实实的回到南方好生生活吧”张百仁钻入被子里:“你自己好生琢磨吧,本督尉也不逼迫你。”
“你既然是朝廷督尉,为何不将此事上奏?”汉子红着眼睛,声音沙哑。
“证据啊!空口白话谁会信你?官场的事情都讲究证据!北地官员隐瞒不报,只是说天灾。想要南方大族主动认罪,简直是痴心妄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给那北地之人一条活路,本督尉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叫北地流民吃饱,其余的一切真不是我能控制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督尉罢了”张百仁道。
“那我不能留在你身边,免得到时候牵连到你”汉子猛地摇摇头。
“晚了!本官估计已经与河南的门阀世家结下梁子了”张百仁将真水钵贴着衣衫放好:“本督尉睡觉了,你自己考虑!”
长剑挂在床头,张百仁陷入了修行状态。
第二日后院的公鸡鸣叫三遍,张百仁迷糊中睁开眼睛,却见那汉子双眼猩红的看着外面大街上在晨光里依稀可见的流民身影。
此地流民无数,混入其中确实是入大海捞针。
“考虑的怎么样了?”张百仁坐起身,缓缓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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