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韵事,不过调剂。
红粉佳人,再好不过年华,岁月总是无情,干瘪了粉桃,木耳成芭蕉。
楚白只是一个马甲,只是为了做一些事情,方便心动,不可乱了秩序。
所以出尽了风头的楚河,依旧可以收敛心神,化身辩机,回到弘福寺,继续带着玄奘法师他们一起讲故事。
心念世界,西游继续。
漫漫长路,降妖伏魔,就是一次净心之旅。
起过争执,有过矛盾,数次濒临散伙,最后却还是又走到了一起。
都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行至西天灵山脚下,只见得琪花、瑶草、古柏、苍松,所过地方,家家向善,户户斋僧,每逢山下人修行,又见林间客诵经。
那灵山好似近在眼前,实则却又远在天边,即使是见得巍峨之山,师徒四人依旧又走了有六七日之久,忽见一带高楼,几层杰阁,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
四人便都知道,真的到了灵山,就要面见真佛。
唐僧急忙下马,前去敲门。
门扉打开,却走出一个小沙弥。
衣衫华丽,即便是看门的小童,也是穿金戴银,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也嵌着青玉和玛瑙。
待看见四人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斥着疲惫之后,便有哐当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唐僧再去敲门,却听门内传出小沙弥天真的声音:“这位大师且回吧!师父说过了,不能让邋遢无状之辈过此山门,入得灵山,污秽了佛门清净。”
唐僧闻言,早已被风沙磨的粗糙的手指一僵。
他从长安出来时,所带的袈裟宝杖,早已在半路换成了金银,购买了粮食,送给了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因为他认为,对于佛祖来说,外在的华美都是虚妄的,光芒夺目的内心,才是真正的佛性和善良。
但是此时此刻,真佛门前,善良的人被堵在了门外,只因为衣衫褴褛。
扭头却见有一行脑满肠肥之人,脚下还有尚未抹干净的血渍,却提着满箱子的珠宝,敲开了大门,被那小沙弥给迎了进去。
“放下屠刀者立地成佛,为善去恶者一念成魔···阿弥陀佛!”唐僧微微闭目,一路西行早已伏尽了心魔,所以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更没有不甘心。唯独只有一丝丝、一缕缕淡淡的遗憾。
在遗憾什么呢?
如果是很久以前,唐僧会这样认为。
西天灵山,佛门圣地,竟然被铜臭所染,竟然以衣着是否显贵,来区分一个人的灵魂是否高尚珍贵。
但是此时,唐僧却只有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忧伤。
一路上,唐僧见过衣衫破旧,贫困潦倒的老妇人,为了救助那些残疾可怜的小动物,以至于家中没有余粮,为邻里耻笑,视为疯婆。也见过青楼花魁,不过是送了几粒瓜子给飞过的小鸟,便被无数才子,以诗文描述,誉为天下纯善。
见过舍弃了全部身家,也要帮助一个陌生人,以至于妻离子散的男子,在暴雨中狂奔怒吼。也见过富比一国者,仗着财富为所欲为,反被夸赞真性情,所作所为,宛如真佛般受人敬仰模仿。
人们并非不懂得善良,而是本能的去追逐强者和表面的美好。
“不该是这样的!”唐僧摇了摇头,转身又往山外走去。
孙悟空沉默不言的跟在唐僧背后,有人觉得他已经变得像一条狗,像是被唐僧驯服的忠犬,不再拥有自己的思想,只会跟着唐僧的脚步,从东到西,又或者到更远的地方。
但他其实只是真正的长大了!
知道有些时候,必须要去选择一条路,跟随一个背影,寻找一个方向,然后发足狂奔,哪怕落魄如狗,哪怕身后再也无人鼓掌。
八戒在后面喊道:“师父!灵山就在眼前,佛祖就在山后面。我们可以变一身华丽的衣衫,然后进去面见佛祖,去问他问题,寻求答案!”
悟净也停在原地。
他们跟随唐僧西行,确实开悟良多,但是最初的目的一直不曾断绝。
在他们心中,佛祖才是能解释他们心中疑惑者。
唐僧回头,灰扑扑的破旧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为了迎合别人,而放下了自我,这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佛吗?”
“我不相信!这里不是西天,这里不是灵山。”唐僧说道。
八戒道:“可是师父!我们已经走过一次假的西天雷音寺了。你忘了吗?九九难,不会有重复的经历。”
唐僧却已经跨坐上了白马,朝着东方扬鞭。
“灵山就在脚下,佛祖就在我们心中,我们问佛为什么闭门不让我们进去,佛却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打开心,让他进来。”唐僧的声音随着风,散在风里。
“那究竟是我们拒绝着佛祖,还是佛祖拒绝着我们?”
“我来西天求真经,但真经哪需那么些多?从善之言,一卷足矣!心有尘埃,万卷无益!”唐僧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背离了灵山的方向,但是在原本巍峨的灵山下,他却越来越显眼和高大。
八戒追了几步,冲着唐僧的背影大喊;“那师父!咱们真这么回去?怎么说···也要带点经卷回大唐,也好交差啊!”
唐僧放开自我,在马背上哈哈大笑:“他们不给我,那我自己写!”
“那师父···咱们这不是骗人吗?”
唐僧勒住马缰,扭头对八戒道:“八戒!你觉得是我们觉悟的多、经历的多、感受的多、面对过的痛苦更多,还是这扇门后面的那些佛陀,他们觉悟的多,经历的多,感受的多,见到的痛苦更多?”
八戒无言以对。
尽管他相信,佛者觉悟,可见诸天生死,万般苦难。
但是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很难说出一句‘他们多’。
所见非所得,没有切肤之痛,又岂有真实所觉?
“倘若我们悟的比他们更多,经历的比他们更多,感受的比他们更多,面对的痛苦也更多。那为什么···真经不能由我们亲自来写?导人向善,释放人们心中的怨愤和痛苦,又还有谁,比我们更有资格?”唐僧摘掉了头上的僧帽。
闪亮的光头,比那些僧侣身上的珠宝都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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