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治?”帝辛有些恍然,似懂非懂的样子。
楚河见帝辛这摸样,也只好先掰碎了解释给他听。
“曾经的你,事实上也在无意间,做过一些类似于奴隶解放的事情。闻仲率大军征伐北海未归,而剩余的商朝大军,被曾经的你,急功近利的调配往东夷征伐。从而导致了国内兵力空虚,说一千道一万,姬昌父子敢反你,正是因为知道了商的内部空虚。那些在他背后推动他的大人物,也不可能亲自现身,向他们许诺必胜无疑。”
“国内兵力空虚,你便着急之下,许给奴隶自由,更因为朝中贵族、官员与你矛盾颇深,你便任用一些奴隶为官,企图以激励那些奴隶为你用命。却没料到这是一招昏棋,不仅使得内部矛盾迅速激化,导致了大量贵族的背叛。那些被收编入伍的奴隶,也都根本不成气候,稍稍一鼓动,便大量的投降大周,甘愿继续去做没有丝毫权利和自由的奴隶。”
楚河这只是分析了帝辛曾经的过往,还是没有点题,说清为什么要先肃清吏治。
不过接下来,楚河便开始切入正题。
“同样一件事情,主观去做,还是碰巧慌乱之下所做,都大有不同。同样是解放奴隶,你若抱着十分明显的私心,让天下人皆知,你欲以奴隶之性命,挽救即将倾塌的江山社稷。那即便是奴隶,也不会被你画的大饼所迷惑。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所以解放奴隶,首先不能是你要解放,而是有一股庞大的、新生的势力,迫切的需要和希望,奴隶获得解放。你需要的是政治上的同盟,而肃清吏治的根本目的,就是方便你在的朝堂之中,寻找‘同盟’。不是为了变法,更不是为了严酷刑罚,事实上这一次的肃清吏治,以肃清为名,却行栽培政治盟友之实,只有嘉奖,而无惩罚。”
楚河的脑筋转动的极快,有时候三两句话后,就仿佛脱离了原本的主题,又绕到了新的事情上去。
帝辛隐隐觉得这相互之间有所联系,却又把握不住脉络,有些着急,却又不好催促楚河,只能继续等待着楚河的解释。
“商朝立国五百载,有无数的贵族以及拥立商的诸侯依旧风光体面,但是亦有不少的贵族逐渐没落,失去了大量的封地甚至爵位,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如果这个时候,你以肃清吏治之名,将这些人挖掘出来,然后将铁质的农具,先进的耕种技术甚至是一些简单的轻工业工具奖励给他们。那么等他们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一定会和那些原本强大的贵族、诸侯对立起来。”
“所谓帝王,归根结底就是掌握平衡的人。而商朝现在的问题在于,商···经过五百载发展,已经过于强大。它开始令诸侯们感到恐惧和害怕,中央的集权,也过分的剥夺了那些效忠商的贵族势力,让他们失去了权柄。而你也在表面的强大之下,渐渐的失去了平衡,让你和你的国家,直接暴露在了矛盾的中心点。没有了屏障,已然到了要与敌对方决一死战的地步。”
楚河的分析,已经称得上细致。
当然这其中,他仅仅只是在谈政治,谈社会现象,谈如何治国,缓解帝王和诸侯之间的矛盾,制造缓冲、平衡的机会。而没有提到真正最大的威胁···阐教以及···截教。
因为对于这两个教派,楚河了解的讯息还太少。
后世什么阐教、截教都基本不存在,全都并入了道教之中,一般道观内,三清天尊也都是并列而坐,很难找到什么参考讯息。
唯一可以做点准信的,也就只有一部《封神演义》。
楚河的一番话,让帝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无数次,帝辛自己也思考过,为什么强大的商,会在他的手中,顷刻间灰飞烟灭。
残暴和奢侈吗?
后世人或许会有这也的误解,但是帝辛自己清楚,他的一些行为,或许稍微激烈了些。但是依旧还在···正常的范畴之内。
这本就是这个时代的风气和···文化。
睿智的仁明圣君毕竟稀少,大部分的统治者,皆以恐惧统治人民。以残酷的刑罚,让人们感觉到畏惧,而不敢反抗。
这个和强盗喜欢把背叛者绑在木杆或者山崖顶上风干,用以震慑人心没什么两样。
“发放铁质农具和简单的轻工业机器,是为了加快历史进程,让一部分的利益阶层,需要更多自由、自主的劳动力,来满足他们的需求,同时又有足够的人群来购买他们生产出来的粮食和商品。而我紧握着铁器和工业机器的制造,就是话语权,以保证我对这个新的利益阶层的控制,而不让他们像脱缰的野马。”
“但是我还是不懂,这又与奴隶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呢?这些人解放奴隶,不还是为了满足自身的利益和需求吗?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帝辛心中的疑问还有很多,但是莫名的却冷静下来。
或许正是楚河平和以及有序的分析,以及完整全面的策略,让他心中涌起了自信。
“你认为自由是什么?那是一个相对的命题。对于高高在上的仙人,还有那些修行者而言,自由便是无拘无束的亘古长存,为了自己的‘自由’,他们可以做好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的心理准备。一场自由之战,这便是封神之争的根本由来。而对于奴隶而言,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那就是自由。”
“曾经的你,许诺的一切都太缥缈,让他们看不见摸不着,他们自然不愿为你用命。但是当生产力发生变化,他们可以拥有更多的食物,拥有自己的家庭,拥有属于自己,能获得报酬的工作。那么为了守护这一切,他们同样可以去付出一切,包括灵魂。”楚河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张力,让帝辛听了为之亢奋。
但是楚河却紧接着一个回头,凛冽的视线扫视在帝辛的身上,让他浑身一僵,莫名的发冷。
“你要记住,你是王,是一个国家的核心,而不是发疯的公牛。你不该冲在尖锐矛盾的中心点,作为某些人的目标。而是一个站在角斗场外的裁判,胜负都是你说了算,你下场了,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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