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姬昌坐在看似普通,实则暗合八卦阵型,内与天地齐的土台之上,第九次摇动手中的龟甲。
龟甲之中,放置着的不再是贝币,而是神钱。
一种从极为古老的时候,便在神明中流通的货币。
这种货币是以神力结合规则混合凝聚而成,寻常人的生魂,若是侥幸得了一枚,都说不准有机缘造化,成为鬼神。
然而此时,这般珍贵的神钱,在姬昌手中却是一种消耗品。
姬昌的面色此时已经极为苍白。
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窥视天意的反噬,更因为接连八次占卜的结果,都极为相似。
第九次,神钱落地,占据各方,卦象显示···乾为天,困龙得水,久处逆境,祸不成凶,卦象未改,依旧如是。
噗嗤!
姬昌口吐鲜血,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一直守在台下的姬发面露不忍之色,却终究停住了脚步,没有上土台,将父亲搀扶下来。
他也很想知道结果。
姬昌颤颤巍巍的深处手来,握紧了从五千年的玄龟精身上扒下来的龟甲。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放,而是以自身的命数和气运作为赌注,想要再试一次。
只是还未摇动龟甲,那龟甲却已然化作烟尘散尽,彻底的消失无踪。
“到极限了吗?怎么可能!分明是凤鸣岐山,天命所归,为何突然变卦。那大商本是颓败之势,只等其气运转哀,四方不喜,便可乘机起事,交好各方诸侯,问鼎中原。怎么会突然呈现逢凶化吉,有惊无险之像?这分明是不可能···!”姬昌披头散发,整个人的气息散乱,干瘪的胸膛,就像哀嚎的风箱一般起伏着,鼻息之中都喷吐着血腥气。
这时姬发走了上来,然后说道:“父亲!可否算一卦西岐?”
姬昌闻言,猛然抬起头,一把抓住姬发的胳膊,然后手持骨刀,直接划开姬发的胳膊,将鲜血滴在土台上。
那鲜血却流淌成一个八卦的形状,然后原地转动,如同拥有生命一般。
“鸟囚牢笼难出头,占者逢之失自由,谋国求权难定准,疾病口舌怨忧愁。怎么可能,你的命数,九五至极,乃是天命所归的人皇之相,如今怎会变得如此大凶大恶?不可起妄念,妄念一起,最好也是囚笼一生···。”姬昌原本还带有几分期盼的面容,彻底转为灰败。
这一下,连姬发也惊了。
父亲姬昌,人称‘西岐圣人’,以伏羲八卦为始,自创后天八卦,且二者相合,演出八八六十四卦,足以推算生死祸福,料定古今之事,无有遗漏。
正是依赖了父亲的卦算之能,西岐这些年才能蒸蒸日上,国力甚至一举超过了东伯侯姜桓楚的东淮国,成为大商之下,综合实力第一的诸侯国。
而就在他出生之时,西伯侯姬昌就算出了他有人君之相,终有一天会君临天下。
昔日凤鸣岐山,人人皆以为所鸣者为姬昌。
因为姬昌卦算之能,天下皆知,以为是有凤凰来道喜。
却无人知道,这一日,本为姬发出生之日,只是为了保护姬发,姬昌对外公布的姬发出生日期晚报了一天。
所有知道真相的奴隶、稳婆、仆从纷纷被杀。
看到姬发的命数改变,姬昌反而像是松懈了下来一般,安慰姬发道:“人人虽言我能卦算天下,然却不知,天注定之事,只占了三分,剩余者皆在人。只是人面对天意,往往选择了臣服和屈从,这才使得七成人意散落不见踪影,三分天意却成了命中注定。”
“为父草创《易经》开篇点题,便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语。便是为了警告后人,天命之事,可以为佐,而不可为凭。未曾想,如今却连我自己也差点陷入魔障,无法抽离。”
姬发闻言,迅速从先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振奋精神道:“父亲说的不错。命数变化,然而孩儿志向不改。不过,原定之势,是否依旧成行?还请父亲指点。”
姬昌闻言,稍稍犹豫之后,便道:“且先准备吧!不过不可操之过急,为父需当重新丈量这西岐之地,找出气运变化,帝势位移之奥妙。此事不可能藏在天地山河之间,只会是民心变化所至。”
姬发点头答应,没有半点不耐。
若是这点心性都没有,还谈何夺取江山?
“对了父亲,又有几名义弟,被莫名逐出了山门,夺去了修为。”姬发皱眉对姬昌说道。
为了夺取天下,姬昌早年收了一百天赋异禀的义子,分别送往了各名山大川,仙人隐匿之处。
以姬昌的占卜之能,自然一找一个准。
借用这些义子,他不仅能与三山五岳的名修隐士拉上关系,更能借用他们之手,培养出一批才能精干之辈,以为日后夺取天下之肱骨。
姬昌叹息一声道:“先好生安置吧!不可寒了那些犹在修行的子弟之心。如今大势未定,只是呈现波折起伏,便见有人,这般着急与我等划清界限,可见这些人,不仅毫无城府,更显浅薄。他日若真要成事,也不可依仗他们。”
姬发继续点头,仿佛真的只是父亲的应声虫一般。
“以大哥的性命,也没能污了那商王的名号。此策是否还可行?”姬发突然又主动询问道。
姬昌面露一丝苦涩,姬考虽然天真浪漫,不可为人君,甚至不适合做世子,但毕竟是他的亲子。
虽然料定,若是江山颠覆,乾坤斗转之后,有一番大造化等着姬考,其中富贵甚至胜过了二子姬发,但是总归还是觉得对其不住。
“此策原本正是对着那商王而去,只是不料被高人化解。可见这一计,我等用的虽然决绝,却并非没有破绽。总归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为父近日苦思,却又有了一计,只要那子受接下,便再难逃出,必受污名。”姬昌说道。
姬发眼中大放光彩,急忙追问道:“父亲,不知是何计?”
姬昌狠色道:“主动奉上更多的贡品,只言近来天下皆丰,应当更加顺奉国君。然送礼之人,无不呈现悲苦之色,时常暗中催泪。而后无须多言,天下自当谣言四起。若是天下皆疑,商将加收贡品,必回心生不满。”
“那商王子受,得了我等的加倍贡品,再看其它,若是心生对比,妄自尊大而将加贡普及天下,必有穷困之辈先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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