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作为大明的首都,拥有人口近两百万,作为天子脚下的城市,北京的老少爷们最喜欢的爱好之一就是泡茶馆,每天邀上一群邻居和朋友一起喝上一碗大碗茶,再嗑点瓜子花生,吹上半天的牛,这大概就是北京的老少爷们最喜欢的事情了。【】
大相国寺是北京最有名的一座寺庙,这座占地足有两百多亩的寺庙也是京城附近一个非常有名的经典,不少京城的百姓和来京的人都喜欢来这里上香还愿,每天福晋停脚歇息的人自然也不少,象茶楼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应运而生。
在大相国寺前方不到两百米的街口上有一座已经开了十多年的名叫金源的茶楼,茶楼的老板是个长得喜庆的中年男子。这位老板的名字没人知道,大伙知道他姓金,所以一直以来都习惯叫他金老板。
金老板有个老婆,相貌只能说普通,长着一张大圆脸扁平的鼻子,身材嘛……嗯,只能说非常的圆润,跟金老板非常的般配,两个人非常的有夫妻相,由于两人开的茶楼做出来的大碗茶价钱便宜,味道也不差,所以生意非常的好,附近的人都喜欢来他们这里喝茶。
今天中午一过,金源茶楼的人如同往常一样又多了起来,三百多平米的大厅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茶楼的三名伙计很快就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众人喝茶聊天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名穿着粗布短衫的年轻人,他一进茶楼就高声喊了起来:“诸位老少爷们,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东直门外的京营有大事了。”
年轻人的嗓门很大,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后整个茶楼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整个茶楼略微静了静,随即众人都笑了起来。一名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忍不住笑道:“二蛋,你丫的是不是还没睡醒呢,你是不是想说江宁伯把京营的人都开革了,并且还在奉天殿上跟那些武勋和文官吵了一架,这已经是前几日老黄历了。”
“什么老黄历!”年轻人瞪了中年人一眼,忿忿道:“我要说的可是刚刚才发生的事,还有我已经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的小命,我的大名叫齐大江,不叫二蛋!”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有个老头一边笑一边骂道:“二蛋,你小子跟咱们充什么大拿,大家伙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啊。你还在撒尿和泥玩的时候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呢,现在长大了你还矫情起来了。”
看着一众人的模样,年轻人的脸红了起来,只是这些街坊邻居要么是跟自己一块长大的,要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这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他的脾气自然也发不起来。
没办法的气哼哼的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端起一个海碗大口喝了几大口,又拿起几枚花生吃了起来。
看到齐大江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坐在一旁的周老伯失笑的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笑骂道:“二蛋,你小子涨脾气了,还敢跟我们甩脸子了,跟我们说说看,京营又出什么新鲜事了?”
齐大江也是直性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喝了几口茶后气也消了。看到周老伯问他后立刻就来了精神,只见他低声道:“周大爷,云老哥,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我跟着我爹赶着大车到东直门外卖东西,一到那里就看到东直门外的校场外贴了告示,我好奇之下过去看了一下,好家伙,果然是出大事了,我……”
“啪……”
一声轻响传来,原来是齐大江的脑袋被周大爷拍了一下,只见周大爷瞪了他一眼骂道:“有话说话,哪学来的卖关子,再这样大喘气我用大耳刮子揍你。”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怒视着自己,齐大江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也不敢卖关子了,赶紧说道:“刚才我过去看了一下告示,才发现原来京营要开始招人了。”
“切……”
齐大江的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一阵嘘声,不少凑过来的人一听到这话全都摇头而去。
有人在一旁笑道:“这算什么新鲜事啊,前些日子江宁伯把京营的那些老爷们全都赶了出去,自然要招人来填补京营的空白,这事傻子也猜得到啊,还用得着你来说。”
周大爷也摇头晃脑的说道:“这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断头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一旦当了兵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由不得自己啰!”
“你们知道什么?”齐大江辩解道:“大家伙都知道江宁伯要招人,可你知不知道这次京营那边开出了什么价码?”
“什么价码,总不会是招人去当将军吧?”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哼……说出来吓死你们。”被人笑话的齐大江也不生气,他冷笑着伸出了两根指头:“告示上说了,加入京营的就发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另外京营里不但全包食宿、发兵器铠甲,而且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饷银,干满五年后便可退役,退役的时候京营还发给三十两银子的安置费。”
齐大江说完后,茶楼里一片寂静。
早就料到众人反映的齐大江隔了一会才故意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大家伙都说句话啊。”
良久才有人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江宁伯难道银子多得没处花了吗,怎么可能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招募士卒?”
“现在不就有了么?”
看到众人全都是一脸诧异的模样,齐大江只觉得刚才堵在胸口的那团郁闷之气宣泄了不少,只见他得意的说道:“这大伙就不知道了吧,我今儿个可是还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大家伙都知道前些日子新开的大明皇家商行吧,你们知道这个商行是谁开的么?”
顿时有人不屑的说:“废话,谁还不知道这是江宁伯的产业啊。这大半年他们的镜子以及一些精巧的玩意几乎都卖疯了,江宁伯凭借着这些东西,光是去年上半年就向陛下缴纳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否则去年辽东的军饷还不知道在哪呢?”
齐大江神秘的笑了:“这确实是江宁伯的产业,可你们知道这大明皇家商行今儿个卖什么了么?”
“卖什么?”
“今天早上,这大明皇家商行开始卖盐了!”
“卖盐?”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周大爷更是惊呼道:“哟呵……看来这江宁伯还真是了得啊,都开始卖盐了。”
自古以来盐铁生意就是朝廷独家垄断的买卖,这里头的利润有多大就是傻子都明白,原本杨峰的大明皇家商行只是卖一些镜子以及来自后世的奢饰品,这都引来了南京一众权贵的嫉妒,甚至一度引发了和魏国公徐弘基的兵戎相见,现在他竟然开始卖盐了,这下他触动的利益可就更大了。
天子脚下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就连平头百姓都知道这年月能够做食盐买卖的人无一不是有大背景大本事的人,一般人想要涉及到盐铁生意的话恐怕用不了两天就要被抓紧衙门把牢底坐穿了。
又有人问道:“二蛋,你知不知道那个皇家商行的盐每斤多少银子?”
听到这里,齐大江慢慢的举起了三根手指,
旁人见状,不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撇嘴到:“三钱银子,这跟外头那些盐商们卖的还是一个价嘛。”
齐大江却是冷笑:“确实是三钱银子,可你们知不知道人家商行卖的是什么盐?”
旁人撇撇嘴道:“什么盐,难不成还是金子做的盐不成?”
“哼……说出来吓死你们,人家大明皇家商行卖的全都是精盐!”齐大江昂着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轰……”
齐大江的话音刚落,整个茶楼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精盐……”
周大爷第一个抓住了齐大江的衣襟喝道:“二蛋,你小子可别蒙我们,精盐银子怎么可能只卖三钱银子一斤。”
“周大爷,我真不骗您,现在东直门那边的几间盐铺子几乎都被人给淹没了,我亲眼看见他们卖的全都是精盐,而且还是最好的雪花盐!”
齐大江的话又引发了一阵轰动,在明代的时候,大多数人吃的都是海盐。而局限于当时的晒盐技术,人们首先要选择一个气候温和,光照充足,有大片平坦的地方构建盐田,盐工们趁着涨潮的时候将海水引入盐田,利用太阳将盐田里的海水晒干,然后再利用蒸煮的办法提炼出其中的晶体,这样子得到的盐只能是粗盐。
这也是平常百姓们吃的盐了,粗盐不但色泽粗糙泛黄,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吃起来有股子苦味。
别小瞧这些粗盐不好吃,但价钱可不便宜,平常年景每斤粗盐的价格至少要三钱银子,这相当于后世五十多块钱了。一斤盐五十块钱,这样的价格恐怕是后世的老百姓做梦也想不到的,但在明朝却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正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最真实的写照。
说完普通百姓,再说说权贵和有钱人了。这些人们吃的盐自然跟普通百姓不同,他们吃的盐都是从青海、四川等地盐湖或是盐井里开采出来的井盐,这些盐不但颗粒细小色泽雪白而且没有海盐那种苦味,口感要好了很多,这些盐也被称之为精盐。
当然了,既然是精盐嘛,价钱自然也比海盐贵了不少,一般来说每斤精盐绝不会低于二两银子,可现在齐大江竟然说大街上卖的经验竟然跟粗盐一个价,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他们,八大胡同和秦淮河上的花魁头牌突然也和街边那些三四十岁的窑姐一样,十文钱就能进去爽一把,这简直就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啊。
整个茶楼立即陷入了一阵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哗啦啦的喧哗声响起,茶楼里的人就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一般飞快的冲出了门口,一群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不到一会的功夫原本还熙熙攘攘的茶楼就变得空无一人。
嗯,说事空无一人也不对,至少茶楼里还有有几个人的,譬如说茶楼的金老板夫妇和那三名伙计,只是金老板那原本看起来非常喜庆的笑脸此刻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个杨峰解散了原京营旧部开始招募新兵,看来他要重整京营了,若是让他将经营整顿好,这对于我们大清的威胁就太大了。”
“还不止。”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在后堂忙碌的老板娘也走到了他旁边,肥胖的脸上变得很是阴沉:“这个杨峰成立了大明皇家商行还不算,竟然开始贩卖盐了,这下他的势力就更大了。”
“不行,咱们要把这个消息马上传递给皇上,一定要想办法对付这个杨峰,不能再继续让他坐大了!”金老板原地转了几圈后立刻返回了后堂,不一会他走了出来将一根小小的竹筒交给了其中一个伙计。
“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将这封信送到大同范家商行手里,一定要快,知道吗?”
“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这名伙计答应了一声,慎重的接过了竹筒,然后立刻出了门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金老板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这名伙计消失在视线里也不回头,一直看着远处的方向默不作声,直到老板娘走到了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爷,先回去吧,今天我们早点打烊休息。”
金老板轻叹了一声,正要转头说话,他的视线无意中看向了不远处的大相国寺们口,发现前方走来了一队全部身披铁甲的军士,这些军士正护着一辆大马车停在了大相国寺的门前,马车的侧门打开,从里面走下了几名贵妇模样的女人。
看到这几名女人,金老板肥胖的身子顿时就是一震,肥胖的脸色竟然有些扭曲起来,他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失声:“你……你看,那……那几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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