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缓缓策马过来的男子,城门楼上的众人不禁愕然,潘汝桢皱眉道:“贼寇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来向咱们示威的吗?”
而马四迪的沉思了一下,右手向旁边一伸,站在他身边的家丁赶紧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望远镜递给了他。
马四迪举起望远镜一看,看到对方是一名头戴白色毡帽,身穿羊皮袄子的中年男子。
由于李自成为首的头目和高层很多都是陕西人,所以这样打扮的人非常多,马四迪也认不出对方是哪位,但唯独可以肯定的是,这名流寇看起来面容沉稳狠辣,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潘汝桢在一旁问道:“马大人,认出来人的身份了吗?”
马四迪摇摇头,“下官也认不出来,但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对方很可能是贼寇的一名头目,而且来头还不小,应该是贼寇里的重要人物。”
说罢,马四迪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潘汝桢。
潘汝桢很显然也是个识货的,他接过望远镜打量了一会,赞叹道:“好东西啊,听说这东西只供江宁军内部使用,很少有流落到外面的,马大人也能弄到一部,显然也是个有本事的。”
马四迪摇头道:“巡抚大人说的已经是老黄历了,自打满清鞑子被灭了国之后,江宁军对此物的管制已经放松了许多。如今已经在大明皇家商行里有卖了,只不过价格可不便宜,这一部下官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才买回来的。”
“啧啧,那信国公还真是生财有道啊。”
潘汝桢也不禁惊讶起来,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大明皇家商行如今已然是整个大明最大的商行,之所以能发展得俺么厉害就是因为它所售卖的东西全都是别人没有稀罕货。
无论是雪白的精盐、甜得令人惊叹的白糖,还是那些大得如同门板一样的玻璃,甚至还有能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各种化妆品,每一样东西都能够给商行带来海量的银子。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家大明商行有一半的股份是皇帝的,另一半股份则属于手握重兵的信国公,所以尽管有无数的人对它垂涎三尺,但却没有哪个有胆子打他的主意。
没有想太多,潘汝桢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那名中年人则是手持一个铁皮的话筒对着城墙大声喊了起来,城墙上的人听着,“城墙上的人听着,俺就是你们欲除之而后快的闯王李自成,如今杭州府已经被俺们十万大军包围了。
识趣的就快点投降,俺们不但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还会放你们走,想要加入俺们义军的,俺甚至可以封你个官当,若是不识趣,待到俺们杀进去,俺保证必然会杀得鸡犬不留!
俺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是明日一早还不投降,俺们就要攻城了!”
自从铁皮喇叭被杨峰从从现代社会带到明朝时空后,这种制作简单到随便找一个铁匠都能弄出来的玩意很快便在大明流行起来,到现在甚至连流寇也开始装备了。
铁皮喇叭一出场,即便是跟流寇隔着好几百米的距离,城墙上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自成……他就是李自成!”
“此人居然就是贼酋李自成?”
城墙上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段时间以来,李自成的名字在江南可以说早已家喻户晓,这位自封为闯王的家伙连续攻陷了好几个州府,十多个县,不知多少人因为他而丧生,尤其是士绅富户一旦落入他的手里更是每一个能落得着好的。
在这种传言下,民间不少人已经将他吹嘘成了一个身高八丈,虎背熊腰,能力举千斤的怪物了,现在他这么自报家门后,立刻就在城墙引起了阵阵轰动。
“快……快,来人啊,赶紧用弓箭将这贼酋射死!快射死他!”
“快,快来人啊,弓箭手,弓箭手死哪去了?”
城墙上一片慌乱的同时,也有不少文官对周围的守城士卒吆喝着,让他们赶紧弯弓射箭。
“够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呢?那李自成离咱们有好几百步呢,什么弓箭能够够得着?”
好在我们的巡抚大人还是有一定的常识的,出言喝住了那些慌乱的官员。
等到官员们安静下来后,他才对马四迪道:“马大人,你适才说过,贼寇今日不会攻城,可有把握?”
“这个下官确实没胡说。”
马四迪指着远处的贼寇道:“巡抚大人请看,贼寇们虽然摆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但他们全都是骑兵,后面的步卒也手持兵器,但这些人连最起码的攻城器械都没有。
除非贼酋李自成打算让这些流寇今日全都死在杭州城下,否则下官可以断定,流寇今日压根就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不过是来向咱们施压的。”
听了马四迪这番话,周围的文官们全都羞红了脸,回想起刚才一个个急得跳脚,高喊着让士卒放箭的表现,更是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让自己钻进去。
潘汝桢也扫了周围的官员们一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些人也算是饱读圣贤书,平日里一个个口若悬河,成日里指点江山不可一世,可一旦遇到了事情却丑态百出,还不如马四迪这样一名被他们鄙夷为粗人的武夫,实在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他将马四迪拉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低声道:“马大人,你给本抚说句实话,这杭州城能守得住吗?”
马四迪犹豫了一下才道:“巡抚大人,此时下官也不能担保。不过卑职敢保证的是,但凡下关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贼寇越过城池一步!”
潘汝桢脸色一沉,低声喝道:“马四迪,本抚要的是实话,不要给本抚打马虎眼,否则本抚不介意请出王命旗牌把你撤下去。”
被潘汝桢这么一逼,马四迪只能无奈道:“既然巡抚大人这么问了,下官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以如今杭州城的实力,守十天之没有问题,超过十天下官就不敢保证了。”
“十天么?”
潘汝桢沉默了一下,望向了远处的西方,眼中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口中呢喃道:“事到如今,那位还是不肯过来么?”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