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头下棋是一件非常没有意思的事情,特别是两个人偶尔邹上几句酸文,说上几个李承乾听都没听过的典故,在长孙欣喜的目光下,侍者仰慕的目光下捋了捋胡子。
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我们预料不到,比如王子初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说有人想跟我们抢徒弟?”
人未至,声已到,声音中蕴含的怒火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得出来。
江湖上的师傅跟学问上的师傅有些不同,江湖上拜师就是认宗门,除非师傅同意,不然不能另行拜师,这就是江湖上的规矩。
“你师傅生死未知,你就在这边另寻师傅,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身绿衣的王子初出现在风景如画的龙首原上,清风吹拂发丝,长发纷飞更显出尘之气。
两个老头对望一眼,满目的疑惑,颜师古是人精,看着王子初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敢问姑娘此话怎讲,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难道一个师傅边就知道天下事了么?这跟养的熟养不熟有何关系,收徒弟又不是生儿子,你教完就不许别人教么?”
长孙想要出言阻拦,却被李承乾拉住:“师傅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看戏就成,没由得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李承乾的一切全都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中,欧阳询有些惊诧于李承乾的智慧,颜师古却是感叹长孙会做人。
她是母亲,本来这件事情就不怎么好搀和,若不是李承乾拉着,怕是长孙也不敢办。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是未经授业恩师准许,不得转入他门,是江湖的规矩。”
果然是江湖儿女,快人快语丝毫不墨迹,李承乾暗暗的朝着王子初竖起大拇指,若是没有旁人在场,怕是要大喊一声“干的漂亮!”
欧阳询跟颜师古对视一眼,而后恍然大悟,她口中的江湖怕就是那些不服王化的门派吧,只见欧阳询起身看着王子初说到:“你是何门何派?怎的入了王府,又收了承乾为徒?”
王子初斜眼看了欧阳询一眼,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意思,看着两人说到:“其余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若要拜师须先过我这关,若是你等胜了,此事我不再参与,但若是你等败了,须等我师兄回来再做定夺!”
李承乾真想跳起来鼓掌,老头子手里捏着自己把柄,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好,会伤李渊的心,所以只能是由着老头子摆布,虽然不知道老头子打得什么主意,但一定不是好主意,至少在李承乾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颜师古被小丫头气笑了,倒不是因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天地君亲师,师也是至亲,按着尊师重道来说却也是常理,他气的是小丫头不知好歹要跟自己比试,比试什么?文物韬略么?易数算学?还是文史典籍?
欧阳询到是觉得小姑娘很有趣,或者说对江湖很好奇,便出言闻到:“你且说说,想要比试些什么?武术拳脚就算了,经史子集,书法韬略,易学术数你要是你会的尽管提。”
王子初斜眼看了看一眼欧阳询说到:“既然你让我提,那我就提了,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两人闻言一愣,低头思索,边上的李承乾却是心里暗自得意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一些物品,不知道有多少个,只知道将它们三个三个地数,会剩下2个;五个五个地数,会剩下3个;七个七个地数,也会剩下2个。这些物品的数量至少是多少个?”一个简单的二元方程,后世只要是读过初中就能知道。
看着两个老头难堪的样子王子初很得意,抱着丰满的胸部欣赏着龙首原的风光,李承乾看着两个老爷子也是答不出来,小颜一笑说道“凡三三数之剩一则置七十,五五数之剩一则置二十一,七七数之剩一则置十五,一百六以上以一百五减之,即得~二十三!”
欧阳询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正是如此,此乃是鬼谷算,你个小娃娃如何得知?”
王子初却是撇了撇嘴说到:“还能是谁,他师傅呗。臭小子,一边呆着。”
看见师姑生气了,李承乾嘿嘿一笑,牵着长孙的手坐在一边,等着看戏。
“一篮鸡蛋,三个三个地数余一,五个五个地数余二,七个七个地数余三,鸡蛋几何?”
颜师古掐着手指头算了片刻说到:“哈哈,其数五十二!”
看着王子初丧气的样子颜师古注知道他答对了,欧阳询亦是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二十五宫图如何算法!”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
不假思索,王子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镇的欧阳询有些愣神。
“师父!师父!”
看着远处那个背着汉剑的黑袍道士,李承乾惊喜异常,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那边跑去。
“哈哈,还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样子,来给师傅看看最近又重了没。”
李承乾咧嘴大笑,不过下一刻李承乾却是笑不出来了。
一阵清风吹过,黑色的衣袖随风摇曳,看着已经变的空荡的衣袖,李承乾大声吼道:“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王子初走到王子期的身边,泪花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的落了下来。
右手摸去李承乾眼角的泪水,说到:“有的是机会,那群人我只杀了一半,另一半给你留着。”
“先生这是怎么了?”
长孙是第一次见王子期,当看见他光秃秃的左手时也是大惊失色。
王子期抱起李承乾对着长孙一礼说道:“师门恩怨而已,一条臂膀换了八十仇人的头颅,亦是值得!”
说完微微一笑朝着亭子里面走去,看着屋子里正要施礼的两人说道:“见过两位先生。”
声音庄重,礼数周全,全然没有傲慢的神色,颜师古也是躬身还礼道:“见过先生。”
众人分而落座,王子期大手轻轻拍着正在咬牙切齿的李承乾说道:“你只知我乃是江湖中人,却不知我来例,如今大仇已报,我变告诉你,我门名曰鬼谷,世居云梦山。”
“纵横!你是王蝉的后人。”
云梦山,鬼谷子,它是那个已经消失了近六百年的纵横么!欧阳询与王子期闻言大惊,而后便是浓浓的失落。
“先秦百家争鸣,那是何等的盛事,如今只有兵儒法三家存世,千年变化已是物是人非,可悲可叹啊。”
王子期看着颜师古哈哈一笑说道:“有何可悲,又有何可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乃是天则,学术又有何分?”
颜师古闻言一愣而后轻叹到:“吾不及王师豁达,既然他已有名师,那老夫也就不再献丑了。”
王子期伸手拉住正要走的颜师古正色说道说道:“这世间的学问那里分什么贵贱轻重之分,我学的跟你学的都是为了育人,开智,所谓学问,就是边学边问,一家只谈终究是闭门造车,这孩子心野,性子亦邪亦正,正好缺一门养心的学问。”
说着一拍李承乾的肩说到,李承乾直觉腿弯一空,双膝一弯就跪到了地上。
知道师傅的意思,李承乾双手交叠放在头上朝着两人扣头道:“学生李承乾见过师长。”
欧阳询微笑点头,颜之推亦是伸手扶起李承乾,说到:“你若是不成材,老夫就算是九泉之下也要爬出来好好的教训你。”
李承乾嘿嘿一笑说道:“学生必不负师长所托。”
李承乾多了三个师傅,边上的王子初却是撇了撇嘴,气哼哼的在一边撅着嘴生气,全然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
众人相谈到了中午,只觉得肚子已经空了才各自返回,回家的路上王子初依旧是那副你欠了我钱不还的样子,王子期上前说道:“你是怪我泄露了身份?现在乃是盛世,李家不是刘邦那个小心眼,他们也不是董仲舒那个混账,没了哪些顾及,出山也就算是理所当然的。”
王子初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前面的李承乾气不打一出来,上前就是拧了一把,也不管他娘是不是在边上。
“平常不是挺有主意的么?你当师傅是大白菜啊,说认就认?”
李承乾斜着眼睛看了看王子初说道:“我也不想啊,想着以后要跟那两个老头子子曰诗云的就难受。”
王子期呵呵一笑,看着笑闹的两人深深的谈了一口气,若是纵横出一个董仲舒,那么我们是不是能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