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风夹杂着微寒吹在了刀疤脸的身上,让昏迷的刀疤脸皱了皱眉头,可能是觉得周围有些微寒,刀疤脸蜷了蜷身子,不多时,一声呻吟从刀疤脸的嘴中传了出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依旧很浓烈的夜色,又将眼睛轻轻的合上,许是想到马上就要回家看儿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不过笑意瞬间就挂在了脸上。
猛然起身,看着周围已经空荡荡的一切,刀疤脸的脸上除了惊恐,还有一丝绝望,那片空地仿佛是什么可怕的怪兽,让刀疤脸失去了身上的所有力求,瘫坐在原地喃喃的念叨。
“完了,全完了,全都完了~狗日的强人,你们害死我了。”
丢失货物的把头们是活不下去的,因为他们的命早就跟那些货物拴在了一起,货在人在,货亡人亡,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自己若是跑了,家小会统统卖身为奴,这事对不守信的人最重的惩罚,刀疤脸干了半辈子的把头,这种事情他最清楚不过,李元吉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跟兄弟们那一家老小,恐怕会被李元吉诛杀殆尽。
“货呢!咱么的货呢!天爷爷啊~天爷爷啊~”
寂静的黑夜里,一声声哭喊声树林里传了出来,透过夜空,惊动了无数的山中野兽,不时有受惊的鸟兽从树丛中窜出,发出擦擦的声音,然后渐渐的,树林里只剩下了众人的哭喊,那批货就是他们的命。
“大哥,大哥,这可咋办,您倒是给个主意啊。”
狗蛋不断地摇晃着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刀疤脸,就像是失去头羊的羊群,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里,六尺高的汉子此时哭的却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凄厉,而又迷惘。
“完了,全完了,全完了,王爷不会放过咱们的,把头,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想想办法啊!”
刀疤脸苦笑一声,依旧是瘫坐在哪里,双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脑袋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好像是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刀疤脸冷静下来。
狗蛋终于缓过神来,也不阻拦刀疤脸,看着远处一个想跑的汉子,上前就抓住了他的领子,那人正是掌柜的李仲。
“你要干什么?”那人正是王府的管事,虽然刀疤脸是把头,但是他并不是李元吉的亲信,这个人就是负责跟李元吉通信的人,不过这人似乎不是很聪明,威胁一群已经疯了的人,这样的做法十分的不理智。
王府的侍卫全部都扒出了刀,指着狗蛋说道:“小兔崽子,放开李掌柜,别忘了你家老小现在还在王爷的手里呢。”
狗蛋哈哈一笑,放了李仲?放了李仲自己也是免不得一死,与其窝窝囊囊的被人砍了脑袋,倒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这就是江湖汉子的魄力吧。
“把刀放下,狗日的反正小爷也活不成了,今日就落了草,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剁了这狗日的。”
看着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把式们也都抽出腰间的刀,这些人都是王府的侍卫,平时眼睛就长在脑瓜顶上,对着把式门就跟孙子似的,打架都是把式们上,自己躲在后面看热闹,他们早就看着这些人不顺眼了,相对于这些跑江湖的,兵将们显然是心眼实在了些,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把式门的刀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把式们先发制人,三十几个侍卫瞬间就倒下了大片,还有极少赋予反抗的,很快就被众人砍倒在地。
待在地上的刀疤脸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血战,眼神渐渐的冷冽了起来,但凡有一线生机,谁都不愿意去死。
空气中渐渐的弥漫出了血液还有内脏的腥臭味,山峰吹过,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常见面瞬间就宁静下来,出了众人的呼吸剩下的只有受伤人的闷哼声。
“李仲,我李异客的为人你知道,这次是我的错,但是我想活着,我还想见见我儿子,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保证放你走。”
李仲只是一个生意人,厮杀场面也见过许多,但是他真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事情将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看着有经倒地一片的侍卫,李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神色惶恐的看着刀疤脸说道:“把头,咱也有家小,王爷不傻,咱的家小可是都在他手里攥着呢,若是我说了,他们可就没命了哇。”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看着李仲说道:“李仲,咱们相处有四年了吧,我的脾气你知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人在那?”
李仲惊恐的看这刀疤脸,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狠,斜眼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众人,李仲说道:“要我说也行,不过把头先答应,把我家小也接出来,以后我跟着你们混。”
刀疤脸疑惑的看了一眼李仲,又看了看边上的众人说道:“你说的是实话?”
李仲看着刀疤脸的神色有松动,赶紧开口道:“哎呦,我这哪敢啊,我现在跟你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躲不了我怕也跑不了你,我哪敢骗您哇~”
“人在那?”刀疤脸知道时间不等人,若是再耽搁,怕是要出事。
闻言李仲咽了口唾沫对着众人说道:“蓝田县,李家庄,哪里有一百多人,都是老兵,我早就叫人挖了地道,那地方只有我知道。”
刀疤脸不疑有他,提起李仲的领子说道:“你若是骗我们,拼着死也要剁了你,狗蛋,你带十几个兄弟先藏起来,若是我们不来寻你,寻个机会将这王八蛋全家屠了。”
狗蛋还想说话,看见刀疤脸朝着自己打眼色,也只能是认了,闷闷不乐的蹲在地上,看着他们朝着远处走去。
亦庄是蓝田县到长安城官道边的一处庄子,这也是齐王李元吉的一出封底,虽然不大,但是地方富庶,又是自己的地盘,所以李元吉就把那些需要控制的人的家小全都放在这里,统一看管。
在临近的镇子买了些鸡公车(木推车),顺便置办了些干草,经过一天的时间,终于还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到了亦庄,刀疤脸一行人推着鸡公车朝着亦庄走去,看着就在近前的庄子,刀疤脸的紧张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这两天提心吊胆的,终于是有了盼头。
将木推车停在路边,刀疤脸解开绑在车上的甘草,将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李仲放下,对着李仲说道:“李仲,前面就是亦庄,地道在哪?”
嘴里长时间塞着东西,让李仲的喉咙有些不适应,弯着身子干呕了几下,待到嗓子稍微湿润了些,指着村南说道:“那边有口枯井,入口就在井里。”
刀疤脸朝着边上的一个人使了一个颜色,那人低头答应,朝着村南的枯井快步跑去,李仲看着这一切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不过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人发现。
约么半柱香之后,那人走了回来,朝着刀疤脸一点头说道:“枯井不深,狗日的怕是也防着他家主子呢。”
刀疤脸将布团塞进李仲的嘴里对着众人说道:“都先去歇歇,等着丑时动手。”
刀疤脸问清楚了那些老兵的住处,重新将李仲的嘴塞住,反手绑在一边的树上,他最不放心的还是这个人,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将他的家人救出来,刀疤脸自然不会反悔。
因为已经快要到夏天,晚上的天气不是很冷,众人将鸡公车隐藏好,就躲在草丛里报刀蹲着,虽然已经是入夜十分,但是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家人就在三四里外,而自己现在却是看不见他们,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把头,咱们出来之后去哪啊,难不成还真上山落草。”
一边的伙计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咀嚼着草根,感受着草根带来的甘甜气息,心里却是异常的苦涩,落草为寇虽然听起来潇洒,一代为匪世世代代就是匪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刀疤脸斜眼看了他一眼,亦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是有个别的办法,谁想干那种营生?以前虽然辛苦些,但总能让孩子老婆有个体面的身份,若是真落了草,以后怕是只能一辈子活在山上了。
“有个甚办法,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在想反悔怕是已经晚了,那几十个人可是有官职再身的,杀官就是造反,你想着你老婆孩子跟你一起砍头?”
那汉子闻言哼唧唧的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大体也就是倒霉之类的。
时间磨磨蹭蹭的到了丑时,夜凉如水,冰冷的空气冻醒了已经快要睡着的刀疤脸,看了看天色,轻轻的推了一下边上的人。
“差不多了,抄家伙,咱们走。”
夜色沉寂,出了偶尔风吹树叶的声音,树林中就只剩下哗啦哗啦的起身声,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手里沾过的人命不比那些百战余生的杀才少。
在夜色的掩盖下,众人朝着远处的枯井走去,枯井连接着村口的一口水井,约么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全部都出了水井,看着依旧是夜色浓重的小村,一行人悄悄的朝着村东头的一个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