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匡三的伤势最终还是稳了下来,白酒加上一只老山参救下了匡三的命,也怪不得匡三命硬,南北朝才确定人参的药用价值,没想到这东西现在就开始有药用价值了,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壮阳药。
从那日匡三说出自家孩子之后,李承乾的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匡三那句话,这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世道?是啊,这个世道是真的很该死。
王子期看着呆呆坐在门口看着水洼的李承乾摇了摇头,背手站在李承乾的身边出言问道。
“在想什么?”
一滴雨击打在水洼里,激起的水滴溅在了李承乾的眼睛里,让李承乾吓了一跳,听着王子期的话,李承乾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说道。
“在想~未来。”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还有一丝丝迟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迟疑,为什么本来想到的事情,倒了自己的嘴边会变的如此的~不确定。
“未来?”
未来是这么?将来么?王子期的眉头皱了起来,忽而预感到了什么,仰头看了看天上依旧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嘴角怄气一丝微笑。
“对~是未来,我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不再有战乱,不再有饥饿,不再有那么多让人心酸的人间惨剧,或者,或者我想试着改变,改变他们口中这该死的世道。”
李承乾的语气缓慢而坚定,他就是在想这件事情,语气中带着向往,兴奋,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听起来很矛盾,但这就是李承乾此时的心情,他真的很矛盾。
“改变?”
王子期的笑意渐渐变得更深,笑意中没有嘲弄,只有欣慰还有得意,不过李承乾的话让他有了一些想法,那个想法很动人,非常动人,让王子期情不自禁的激动了起来。
“对,就是改变,我想用我所知道的一切改变这个世道,不再有饥饿,不再有战乱,不在有死亡。”
李承乾的神色变得有些追忆,此时的李承乾就像是一个正在做梦的人,至少是在王子期的眼中是这样,王子期的眼神中,兴奋之色渐渐消退。
只要有人就有江湖,这句话换一个说法就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有利益就会有纷争,有了纷争就会有战乱,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是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明白。
“痴人说梦么?”
听着王子期的疑惑,李承乾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痴人?自己是么?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但是以后呢?按着自己的想法,或许以后就会是痴人了吧,心中的信念渐渐的将自己最后的迟疑赶走,李承乾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痴人么?这世界本就是由一群疯子支配的世界,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个疯子?约是正常就越知道这世间的可怕,反而疯子会少了很多的恐惧。”
王子期闻言哈哈一笑,听着李承乾有些疯狂的话,他心里的希望又渐渐的被点燃了,然后越烧越旺。
狂风骤起,吹起了王子期的那支断臂下的衣袖,也让他渐渐燃烧起来的热血冷却了下来,看着变得沉默的李承乾,王子期目光延伸到自己所能看到的极限,仿佛哪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既然你想做一个疯子,那为什么会有迟疑?”
为什么迟疑?自己终究还是下不来那个狠心吧,是害怕失败么?不是的,上辈子进战场的时候就已经悟透了,人在某些时候,生命根本就不属于自己,既然自己连死都不怕自己还在恐惧什么?还在犹豫什么?或许是因为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吧,越是不在乎生命的人,就越是尊重生命,人真是一个怪物。
“因为会死人。”
“因为会死人?”
王子期觉得有些好笑,继而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越是巨大的理想就越要付出代价,而李承乾的理想付出的代价则是——生命,当然这个生命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别人的,更或者是他的亲人的,这样的选择的确是很困难,事物的发展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痕迹可以追寻,但是向李承乾的这种想法,怕是完全没有一点痕迹的吧,毕竟那是一件光是听都会热血沸腾的事情。
“因为会使很多人,很多人,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会死多少人,有的人是自己人,但是我知道,更多的则是敌人。”
王子期抿了抿嘴,目光变得更加深远,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拿着屠刀四处挥舞的人,那个人一面流泪一面杀人,血液染红了他的身体,侵蚀了他的脚踝,他的脚下已经是尸山尸海,但他手中的屠刀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砍断了别人的脖子,哭泣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对生命的虔诚?多么好笑的一幕。
“你会成为一个疯子。”
李承乾笑了,笑的很猖狂,顾不得台阶上的湿冷,躺在原地看着高高的天空大声喊道。
“若是得我所愿,我愿为十八层地狱地上的镇石!纵使万年不能轮回,我亦无悔。”
正走在门口的李二忽然楞在原地,身边的长孙也是捂着嘴惊讶的长大了双眼,这个世界总会相信有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诚如誓言,诚如心愿,虽然听不懂师徒俩在说什么,但是眼中那抹浓浓的震惊,却是瞒不过任何人。
“你的想法很危险。”
“师父明白徒儿面对的是什么,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愚昧的人,有太多看不清这世道的人,有太多自以为是的人,他们都将是徒儿面前的拦路石,他们的危险徒儿哪能不清楚?踏错一步,粉身碎骨!!”
王子哥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李承乾的头上,嘴里的微笑却若黎明前的花朵,绚烂,而又温暖。
带着浓浓的担心,王子期喃喃说到:“值得么?”
“值得么?或许吧,我欠这世界一条命,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想让我改变点什么,或许,就是想让我改变这个世道。不然为什么偏偏是我?”
李承乾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但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充满了疑,为什么偏偏是我?一定是想让我改变些什么才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王子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壮志凌天的李承乾变得如此的寂寞,如此的萧索,如此的伤感。
没人会了解一个穿越千年的人的悲伤,当自己从头来过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要与这个世界对抗,赢了就能改变这个世界,输了,只能是带着满心的不甘还有寂寞将自己连同时间,埋葬在这个从来就不会属于自己的世界。
“会很艰难~”
“艰难困惑又能如何?有些事情终归是需要有人做的。”
“你,可想好了?”
“刚才没有,但是现在我想好了,做一个疯子,总比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傻子要好,在这个时代,总是有太多我看不过眼的事情,既然山不来就我,不如我就去就山,虽然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让我们来到人间,但是,一定不是为了让人来到这个世界混吃等死的,人生总是留下些什么才有意义,不是么?”
王子期的眼神渐渐便的迷离了起来,李承乾的话让自己有些感触,但是更多的则是疑惑,他不知道怎么开导或者解释这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王子期是一个好师傅,他从来不会在自己不了解的地方轻易的发表意见,亦是不敢轻易的评价李承乾的理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知道的去引导他,或者说是帮助他。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也;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也。
先祖把世间万事万物的无穷变化,归结为两个字——开合。我们人作为万事万物的主体,为了因应这个开合的变化,而采取的行动和作为,就是“捭阖”。这也是先祖说“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的涵义。“命物”,就是要掌握和控制事物的发展变化。
事物的合合离离,是事物本身自然的规律。事物的合离,就是事物的变化。人世间就是这样,万事万物无时不在变化,无时不在离合之中。而有离合,必然有缝隙。离是因为产生的缝隙而离散。合也是因为原来有缝隙,才能结合在一起。所以,事物的变化总是有缝隙的。纵横讲抵巇,就是说要在这个缝隙的地方下力气,用功夫。
《易经》履卦的卦辞说:“视履考祥,其旋元吉。”意思是说,回头看看过往的路,详细察看一下吉凶祸福,再转过身来做事,这样才能万事顺利。先祖这里讲“反往以验来”,和《易经》讲“视履考祥”的道理是一样的。”
王子期的话让李承乾微微一笑,他有何尝不知道跟这个世界作对是何等的艰难?
“徒儿晓得,徒儿并非是急于求成之人,徒儿还小,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