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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非心球

在水波与火焰的交汇映衬下,那人本不高大的身躯显露着别样的诡异。他能出现在这里实在出乎刘三儿的预料,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刘三儿早已不是未经大事的初哥,从最后一次离开大周门至今,他也算见识和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了,面皮因此得到了极强的锻炼,所以他脸上的意外只略一显露便一闪而过了,率先打起了招呼:“杜道友,别来无恙啊!”

“哈哈……承蒙根硕兄挂念,在下还勉强过得去……”那人的目光在刘三儿身上不经意一扫,顿时显出些许吃惊:“恭喜刘兄修为精进,他日筑基有成,可不要忘了指点兄弟一二!”

“嘿嘿……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刘三儿可不想就他修为暴增的话题继续跟眼前这位继续聊下去。在明知小院中住着丁长老的情况下聊自己的修为,简直是嫌命太长了。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道友能出现在这儿,不会是跟我一样也已经拜在了师父门下吧?我在外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进去先向师父请罪呢!”

“那兄弟里边请吧!”男子对刘三儿的问题有意避开不答,又冲跟在刘三儿后面一直默默无声的黄欣然微微施礼:“师姐,师傅让我转告你,金蚕丽丝快到了,让你再去门口接一下!”

“嗯!”黄欣然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俩先进去,几位师兄都在,刘道友正好先认识一下!”

刘三儿自然表示服从安排,并赔笑着和男子一起,目送了黄欣然离开。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太昊坊与刘三儿有过一面之缘、于香泉班品酒会上认识的杜全知。

这家伙在品酒会上侥幸逃脱性命已让人很意外,如今出现在这里还跟丁长老搭上了关系,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他是一早就拜在了丁长老门下,还是在上次逃命之后机缘巧合才拜师的呢?

以刘三儿对杜全知的了解,以这家伙当不至于心甘情愿的拜一个筑基修真者为师。他当时在香泉班说过的豪言壮语刘三儿一直都还记得: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势必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非四级以及四级以上门派不做投靠考虑……

那牛皮吹的,幸好刘三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这才没有被他折服,反而看清了他这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家伙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如今这家伙居然拜在了一家七级门派的客座长老门下,以他的心气,必然有不小的隐情暗藏其中,但这些刘三儿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家伙会不会嘴贱把香泉班那件事抖露出去。

事关切身利益,刘三儿觉得有必要提一提,起码让这家伙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拉着杜全知道:“杜兄,太昊坊那晚……”

“根硕兄在说什么?小弟最近练功有些走火入魔了,脑子老不好使,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咦,我俩是怎么认识的来着,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杜全知果然有自知之明,居然玩起了失忆的把戏,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知道香泉班那件事的厉害后果,一旦散播出去对他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之后,两人又云里雾里的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进了院子,并暂时关闭了法阵。

……

那小院是一座很一般的院子,设有左右厢房,院子中间有一座圆形水池,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两人高的假山,正好挡住了进门之人直望正房的视线,池里几朵拳头大小的睡莲叶下几尾金色小鱼正悠闲的游动着。

池子周围地面铺就的青石缝隙里长满了绿茵茵的苔藓,几株低矮的叫不上来名字的果树上星星点点的结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果子,时不时有飞鸟停落飞起,如果从高空俯视这院里的一切,那绝对是一副迷人的画卷。

可便是风景再好,刘三儿也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虽然还没有进正房,他却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得出接下来在正房里面见丁长老那压力如山的情景。

正房的门是开着的,会客厅里本应该由丁长老落座的主位上目下空空如也,倒是主位之下的客座上歪歪扭扭的坐着四个男人。

四人本都在闭幕养神,听有脚步声,纷纷睁眼朝门外看了过来

杜全知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又喜欢吹牛皮,却是个极为有眼色的主,马上后退一步,拉着刘三儿边走边向屋里四人一脸谄笑的介绍说:“四位师兄,这位便是师父的正式关门弟子刘三儿刘师兄了!嘿嘿……有刘师兄在,我这个记名弟子这辈子都没那转正的福分了!”

“刘三儿见过四位师兄!”前脚刚跨进屋内,刘三儿便朝四人分别躬身稽首,做足了礼数。只因进屋前他略略一扫,发现四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当然是不好怠慢了。至于杜全知只是丁长老记名弟子的说法,以及那看似酸溜溜的话语,眼下他都无暇顾及的。

“呵呵,刘师弟年纪轻轻已是练气六层修为的强者,我这个老家伙真是汗颜呢。之前曾听师父提过师弟好几次,还一直好奇师弟你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有大能之风,哈哈……”那坐在靠近主位右侧的中年男人率先笑着开口。就他所坐的位置来看,这屋子里当属他辈分最高,想必应是大师兄一般的人物。他看上去很瘦,脸色发黄,连牙齿也是罕见的黄色,几撮小胡子并不对称的分布在嘴周围,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和蔼,练气八层的修为却不端架子。话到最后,他眉目忽然一皱:“哦……差点忘了,我是拜日教的曹阳山,师弟不见外的话叫我一声曹师兄或者曹哥都行,先坐吧,师父随后便会现身!”

“谢曹师兄!”刘三儿忙躬身稽首,却不忙着落座。

曹阳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下左首第一人:“宜昌,该你了!”

“兄弟付宜昌,白鹤派来的,欢迎师弟与我等共谋大事!”那左首第一人是一名年龄与刘三儿相仿的练气八层存在,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头不高,还有一点驼背。但人看上去倒很爽快,这位应该就是二师兄了。

刘三儿寒暄表示久仰。

之后,剩下的两人也都和刘三儿打了招呼。

那坐在曹阳山下首的马脸老者看上去六七十岁,练气七层修为,穿的破破烂烂,有些木讷,说话也不怎么着边际,他自称李计忠,重剑门核心门人。

这人如果不看灵压一般人根本不会把他与修真者联想到一起。刘三儿更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是如何修炼到练气后期,还居然被丁长老看中的。

李计忠对面坐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白面年轻人,自称是神华门的包啸杰,也是练气七层修为,脸上时不时的流露出些许邪气。

待刘三儿和杜全知落座后,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但聊得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的见闻,一些风物志中的热门话题。至于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大家都很默契的只字不说,以至于不久就没话可说了。

眼看场面便要陷入尴尬当中,这时曹阳山很随意的笑说:“不知诸位师弟对于师父这次召集我们过来的原因可什么猜想。呵呵……我作为师父的开门弟子,侥幸知道了一点详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曹阳山脸上。

曹阳山似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却故意又卖了个关子:“呵呵……为人弟子者无论品行修为如何,一定要懂得祸从口出,三思而慎言!”

众人纷纷表示受教了。

曹阳山又道:“所以我虽然很想告诉诸位我所知道的一些细节,却仍旧只能暂时憋在心里了,除非获得师父的许可,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分毫,便是师弟们也不例外!”

马上,众人又是一阵佩服膜拜的马屁。

这让曹阳山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呵呵…虽然我不能说,但我可以提意见嘛!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件或者几件一生中愉快的经历,这对师父召集我们那件事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此话让在场众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大师兄的提议,内容又是无关痛痒的,于是纷纷表示赞同。

这个结果令曹阳山很满意,他取出一枚亮晶晶、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介绍道:“此球名为非心球,乃是取地下千丈的琉璃玉炼制而成,是各家修真坊市赌档里的标配法器,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随机又快速的确定先后顺序,且不会重复,绝对的公平公正。我现在用它来确认一下第一位讲经历之人是谁!”

说话间,曹阳山轻轻一推,用法力将那非心球抛到了空中。

那球身上顿时显出淡淡的光华,并以极快的速度围着在场诸人转了三圈,最终落在了重剑门的马脸老者李继忠跟前,光华随即消失,被曹阳山隔空摄了回去。

“这可是非心球的选择,呵呵……李师弟先请吧!”曹阳山笑道。

李继忠苦笑了下,想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思量了一阵才说:“话说老汉我快四十岁的时候才踏入修行行列,回想修行后的这几十年,啧啧…我想说修行太无聊了,最开心的日子还是做凡人的时候…哎…一入修行深似海,再回首看亲朋坟…”

“李师弟,你就别墨迹了,大家都等着听呢!”见李继忠有大发感慨的苗头,付宜昌赶忙打断了说。

“好,好!”李继忠点头表示知道,抬眼看了下屋顶道:那还是我二十多岁做凡人的时候,有一年冬天,隔壁老孙家的羊丢了…”

“羊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付宜昌有些好奇。

其实不光付宜昌,在座的都有些好奇。

“羊丢了以后,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打着火把上山去找,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李继忠轻轻吐了口气,眯缝着眼睛回味无穷的说。

“然后呢?”包啸杰紧张的问。

“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门在雪堆里面扎了个帐篷休息。外面的风很大。我们感到很无聊。于是大家就轮流……嘿嘿,好爽!”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能上得了台面吗?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全都变了,幸好黄欣然和师父两个女人不在,不然不说那两位乐意不乐意听,光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尴尬。

曹阳山也没有料到李继忠一把年纪了还会说出这么个段子来,马上打断道:“李师弟,你就没有其他高兴事可说了吗?”

“有,有一年冬天,前边老邓家的新媳妇在山里面走丢了。”李继忠略显激动的说。

刘三儿心里一跳,嘴里不免咽了口唾沫,接话问:“那……那找到了吗?”

“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角落里找到了。于是我们安下帐篷休息。冬天的晚上风很大。我们大家都很无聊。于是我们就轮流…….嗨……别提多爽了。”说话间,李继忠的脸上满是兴奋的光。

这话不免让在场的众人快崩溃了,大家都是男人不假,在场的暂时也没有女人不假,但大庭广众之下,在名义师父的会客厅里谈论与女人和极乐之事有关的话题,还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觉得大大不妥的。

曹阳山开始深深为这位师弟的前途感到担忧,本来想祭出非心球让下一位说话,但灵机一动后,他又改主意了,问道:那么李师弟,你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经历吗?

霎时间,李继忠脸色突变,深陷的眼眶中滚出了两滴混浊的泪,嘴唇哆嗦了好几下,身体也似乎在颤抖,沉默良久,他说:有一年冬天,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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