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四行仓库一里之外的一个残破街道上,一队大约十五名一个小分队日军正在领头打着手电筒的一名日军曹长的带领下向苏州河岸搜索前进。
在一栋还算完好的楼房前,打着手电筒的日军曹长抬头看看远方,猛地一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单兵之间间隔两米将队伍拉至三十余米长的日军很有纪律的停住脚步,四下散开找到合适的位置警戒。
这里毕竟还是战场,日军显然也很谨慎。
“松田队长,支那士兵已经跑了,不如我们进入支那人的居民区看看?”一个身形粗壮的日军凑过来殷勤的拿着火柴试图给这名佩戴着曹长军衔正在拿烟的日军点烟,并一脸猥琐的建议道:“不光是能发点儿财,说不定,还有花姑娘呢?”
“八嘎!混蛋,战争还没结束你就想着花姑娘了?”日军曹长却是怒从心起,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把那个提着猥琐建议的属下扇了个金星直冒。
做为率领着十五人侦察小分队的小队长,已经在军中服役超过五年的松田石更其实很郁闷,在冰冷的泥水里泡了好几天同中国人厮杀虽然很辛苦,但将他的勇气耗到最底点的却是看着一排排同僚的尸体被塞进尸袋运往后方,那里面还包括他几个同乡好友,他们再也看不到故乡的樱花了。
好不容易等到死硬死硬的中国人撤退了,大家伙儿不用再泡在冰冷的泥水里痛苦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同僚哀嚎着摆放在工事里无助的死去再像咸鱼一样变臭。
可是,仅仅不过修整了不超过十个小时,他竟然被命令带着自己重新补充完整的小分队成了侦察分队,在这片可怕的阵地上搜索前进。
一想起其余同僚已经在温暖的篝火旁呼呼大睡,自己却还要在黑暗中感受死亡的气息,松田石更就无比郁闷,结果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跟他提什么花姑娘。这个蠢货,不知道中国平民都躲到金毛洋人们的租界里去了吗?
这事儿不想到罢了,一旦被这个蠢货提醒,成年男性沉寂了高达两个多月的欲望疯狂的抬头,只能想却不能做,也怪不得松田石更几个大嘴巴子差点儿没把那个拍马屁拍马腿上的家伙打得怀疑人生。
掏出从战场上缴获应该是来自于一个中国陆军少校的怀表,借助着紧紧捂着的手电筒流露出并不多的光,松田石更看到,时针已经指向凌晨2点,轻轻舒了一口气。
哪里,应该就是他们今晚抵近侦察的终点,只要抵达哪里,他们今天的侦察任务就已经结束。
“所有人,原地休息,现在距离西洋人的租界还有不到一里,都注意点儿,他们不是卑贱的支那人,帝国还没有和他们开战的意思。”大嘴巴子扇跑不识时务属下的松田石更抬头看看远方那个没有半点儿灯火黑影曈曈的高大建筑,低声命令道。
八嘎的,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下达完休息命令的松田石更一脚踹开这栋侥幸在炮火中没有损毁的二层小楼已经破烂不堪的木门,拿着手电筒对着里面照了好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人,便一屁股坐下放松的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靠在还算干燥的墙壁上。
该死的中国人,还有该死的中国淞沪的阴雨天,不光是天上飘着小雨,战壕里也满是泥泞,身上几乎都没有干过,让这位日军曹长几乎觉得自己就是条发霉了的咸鱼,又臭又烂,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中国人的枪炮打死,他自己也快被自己恶心死了。
靠在还算干爽的墙壁上,日军曹长恶狠狠地诅咒着该死的中国人和该死的中国天气,面对帝国的强大陆军的进攻,他们不抵抗只用双手一举投降不就行了?
一双有力的大手缓慢而轻柔的从天空垂下,就像几天前天空中温柔洒下的雨滴,柔得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却冷到你的骨髓。
一直愤愤不平于糟糕的天气和该死中国人顽强抵抗的日军军曹实在是太专注于吐槽了,他根本没看到实际上也看不到,就在他的正上方,一个身高1.9米的壮汉,仅靠一双脚勾着天花板上的一根木梁,全身就这样倒吊着,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脑袋。
很有点儿像未来的摸头杀,不过,是真正的杀。
黑暗中,松田石更没来由的一阵惊悚,全身汗毛炸起眼睛猛然睁大的那一刻,一只大手首先捂住了他的嘴,还未等他开始扑腾挣扎,倒吊着的壮汉另一只手把着他的脑袋,双臂肌肉鼓起,用力一错,只听“咔擦”一声令人感觉惊悚的轻响,日军曹长还算粗壮的身躯猛然瘫软。
脊柱神经的断裂,已经导致他脖子以下所有机能完全丧失,裤裆里散发出一阵极其难闻的气味儿,那是大小便都已经彻底失禁的结果。
剧烈的疼痛导致的双眼暴突没让日军曹长看清袭击者的模样,他的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想要对同伴示警加呼救的声音被那只大如蒲扇强有力的手给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发出来的声音不过是可怕的“咯咯”轻响,很有些像是被割破了血管的鸡。
可怕的中国人竟然还留有部队,虽然已经无法控制身躯甚至也看不到喊不出,但一股惊恐依旧在几乎只能眨眼皮的日军曹长脑海里掠过。
然后,汹涌而来的黑暗就彻底淹没了他,不光是眼,还有整颗心。脊柱神经的断裂和呼吸道超过二十秒没有供应新鲜氧气已经足以导致他大脑进行休眠了。当然了,这是不可逆再也无法醒过来的休眠。
虽然身躯很庞大,但轻轻将日军曹长身躯重新安静的靠在墙上翻了个身从高处跃下的大个头却像是一只狸猫一般,毫无声息。看看靠在墙上日军曹长的尸体,陈运发咧咧嘴,拿起日军曹长身上挂着的手电筒,对着窗外连闪三下,那是命令小分队可以发动进攻的信号。
本来还在想怎么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个日军侦察小分队,活该这个日军曹长倒霉,那里不好休息,偏偏独自闯到他所藏身的这栋小楼里。轻而易举的就干掉了带头的,为接下来的行动算是扫清了不小的障碍。
这也是陈运发没在淞沪战场上的阴冷潮湿的战壕里呆过,对中日双方士兵如今对干燥的地界的强烈需求没有太深的了解。对于防守状态的国军来说,阴冷潮湿的战壕几乎让人崩溃,那对处于进攻状态下的日军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对于双方底层官兵们来说,只要能躺在一片干爽的地面上,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去,那也是死亡来临前最开心的一件事。
日军曹长虽然被偷袭致死,但死在一块还算干爽的地面上,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失去了曹长的这个小分队日军的命运可想而知,一方是占据了有利地形蓄意已久,一方是获令休息处于警惕性最低的时候。鏖战两月终于看到了胜利曙光的日军虽然也算是坚韧顽强,但搜寻了整个白天基本已经判定中国人撤退了的日军侦察小分队终究还是松懈了。
在战场上,松懈就代表着死亡。
所以,他们就死了。
唯一一个失手的,可能就是那个因为被曹长一顿大巴掌扇得怀疑人生的日军上等兵了。因为心理的创伤,那个日军上等兵离整个小队最远,愤愤然的点起一根香烟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默默诅咒自己的长官不得好死。
殊不知,他的愿望早在一分钟之前就已经实现了,他那位曹长小队长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等到有一名日军心脏被戳破痛苦的嚎叫出声惊动他时,这位竟然看都没看距离他二十多米的同伴们一眼第一时间沿着街道向来路狂奔,端的是有决断。
同伴还算熟悉的嚎叫声提醒他整个小分队遇袭,但直到这一刻竟然也没听见过一声枪响,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偷袭,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行动,那说明他们已经有把握。
不得不说,这名日军的头脑很清晰。
但头脑清晰,却不代表着他能逃脱死亡。
“小水,干掉他!你前方80米,方位9点钟方向。”已经连续干掉三名日军,拎着三棱军刺走出街道的陈运发听到急速的脚步奔跑,眉头微微一皱,对着远处大吼道。
显然,他对于不能毫无声息的干掉这个日军侦察小队还是有些不满意。他还想在黎明之前多干掉几支这样的小分队呢?
“砰!”的一声枪响,,正在狂奔的日军一头栽倒。距离这条街道50米的一栋同样无比残破小楼的楼顶,曾经水的亮晶晶的目光微微闪动,对自己这一枪很满意。
做为特战大队最强狙击手之一,曾经水自然主要是以支援为主,不需要他亲自动刀子。
50米一枪命中对于白天的他来说简直犹如喝白开水一般容易,但阴雨缠绵的淞沪进入晚上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绝对算得上漆黑,在这样的夜色下几乎都看不到狂奔日军的身形,仅只凭着陈运发大声说的大概方位和日军狂奔的脚步声,几乎就是传说中的盲狙,还能一枪命中,曾经水也自然是还算满意。
黑夜中这一声突起的枪响打碎了宁静,但绝不至于就说能将日军惊动。这里本身就还是战场,哪怕就是中国主力撤军了,但零星的枪声从未停止过,还是有一些滞留于战场上的小部队在一边抵抗一边后撤。
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很久,没有见到日军有什么动作,陈运发命令所有人对日军尸体做了常规处理,每人拿上两杆日军38步枪,就离开去另一处伏击地点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军对闸北地区的侦察是绝对不会只派一支侦察小分队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