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奥林匹克国家公园,再度迎来了蒙蒙细雨的天气,此刻时间尚值黎明时分,太阳才刚从东方升起,满山遍野的晨雾远未消散。若此时站在山顶向东方远眺,恰可见尽头的西雅图市被晨光浸染,端是万份美丽。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胖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难得的周末,奥莱尔-沃克与妻子一同来到这片植被葱郁的森林公园,共度一个美好的假日。
奥莱尔是被尿憋醒的,妻子还在熟睡,他晃荡着步子在草地里走着,决定找个合适的位置撒上一泼。
奥莱尔有两大理由来这里度假,一个是他真的很久没和妻子外出露营了。牛肉坊的生意不好做,他必须起早贪黑,近期因为经济困难更把周末都摊上了,难得这周末有空,他当然不能错过机会。
第二个理由,就是因为一个熟人的死。
联合湖公园工业博物馆的保安本杰明,是个隔三差五就会来坊里买些吃食的老客户,那就等于是他的街坊邻居。邻里间每个人都很关注这件死,事实上,案发当天就有警察到牛肉坊做过上门调查,直到现在,新闻也都一直做着追踪报道。
可惜的是,警局再就都没有透露过任何风声。奥莱尔倒是可以理解,凶杀案哪是那么容易侦破的案件,给警察些时间是应该的。
但说归这么说,奥莱尔每天呆在坊里切牛肉,经常能听到外面的老客户们反复议论这件事。本来就是个令人难过的事,其他人聊完了就走人,轻轻松松,他可是每天都要在坊里听人絮叨的,时间久了以后,哪有不想着放松一番的道理?
“哎呦……可算撒完了。”
这会儿,站在晨雾弥漫的草丛中,奥莱尔舒爽地释放完毕。他抖了抖身子,提了提裤子,开心地吹出了长口哨,这边转身准备走回帐篷。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
奥莱尔抬起脚来,他穿得可还是双廉价塑料的拖鞋,但凡踩到点什么,“脚感”可不是一般的明显。这不,他脱下鞋子,大脚丫挪了个位置踏上草地,然后把鞋子翻了个面。
“呜哇……这是什么鬼东西!?”
只一看到这东西,奥莱尔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竟然踩到了一条雪白的线虫,而且绝对踩得稀烂,而且惊人的是,它大概能有一英尺的长度,恰好还是盘在一起被一脚踩扁的。
这一番印在鞋底的抽象画该是多么的美丽,相信任何人都能猜想出个大概来,然后被这番超越了毕加索的自然主义所震撼,以至于半天吃不下饭。
现在,奥莱尔就是将他的廉价塑料拖鞋拿在手里,极近距离下,盯着鞋底的这幅画卷的。
“恶心死我啦!”
他大吼一声,想都不想便把拖鞋扔了出去,那拖鞋顿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掉到了山崖下方。
“上帝啊,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扔完了鞋子也不能停下生理反应,奥莱尔不停在原地大喊大叫着,甚至使劲原地乱蹦,以此缓解被恶心后的那种不适感。
“奥莱尔?”帐篷被掀开了,奥莱尔的妻子玛莎迷迷瞪瞪地探出头来:“这么好的清晨,你在发什么神经,乱蹦乱跳的干什么?”
“恶心死我了,太恶心了!”
奥莱尔蹦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甚至都忘了唯一的单只拖鞋也早被甩飞了:“玛莎亲爱的,我刚才居然踩死了一只线虫!你能想象吗,而且还是盘在一起的好大一团,就我那薄底拖鞋,好大一团踩得稀烂!”
“线、线虫?”
玛莎愣了一愣,才明白丈夫在说什么,当即睡意全无,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天啊,是不是就和蛔虫似的,那种最喜欢寄生的恶心东西!?”
“没错,恶心死我了,妈的,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奥莱尔骂骂咧咧地赤足走在草地上,玛莎清醒过来,也没想着套上双拖鞋,直接光着脚走出了帐篷。
“哦亲爱的,真是太委屈你了。”丈夫是胖子,妻子体重也不轻,两个球肉撞到一起亲嘴,其实喜剧效果真的很分明。
妻子开始安慰丈夫,丈夫开始放松心情,两人都将精力集中到了彼此身上,却未曾留意到,就在近在咫尺的草丛里,一群饥渴的视线正紧盯着自己。
靠近……
不断靠近……
绕过丛丛草木障碍,紧贴着湿润的土地爬行,今天的收获真是太丰富了,再近一些,再进一些。
头顶上方七八英尺高,人类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我们不在乎他们的声音,我们在乎的是他们的血肉。
爬行,爬行,距离很近了,愚蠢的人类居然赤足站立在地面上,愚蠢的人类啊。
瞄准着那只肉质饱满的脚掌根部,“它”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口器,迅速冲了过去。
……
索兰开着他的丰田霸道行驶在山林间,车里响着经典老歌《雨中曲》的声音,叫人总也忍不住响随之起舞。按理说,伴随着这样一曲音乐,车里的氛围应该是很欢快有好才对,但这一路下来,他却总有一份心思放在另一处。
后排座上,妮娜和艾莉亚正在闲聊,当然主要还是妮娜在讲,艾莉亚在听。这一幕俨然和周四那天晚上,麻衣与艾莉亚和自己的组合一模一样,短短时间里,同样的场景再现,只是人却换了一位。
关键要命的是,这里的知情人是个总爱跟自己做对的小丫头,索兰一路上真是提心吊胆,生怕她泄露出一些不该说的事。
“所以你现在的水平,绝对能跟上普通八年级的课程了,直接去上学完全没有问题。”
妮娜可不清楚索兰正想些什么,她一路上不断检验着艾莉亚的知识水平,尤其以数学等理科知识为主。结果是喜人的,每当自己绞尽脑汁编出一道题目后,艾莉亚总能飞快地得出答案,果然这是个雏形中的小科学家吗?
她转而对驾驶员道:“索兰,你考虑好送艾莉亚到哪儿上学了吗?”
“亲爱的,真不用着急,她这辈子都是十三岁的样子,我甚至敢打赌,她早就上过一百遍八年级了。”
一边关注着后座,一边还要注意前方道路,做男人真是辛苦。
周六到了,既然约定好要去奥林匹克国家公园郊游,自然没有食言的道理。前晚周四之后,妮娜第二次在索拉的船屋里过夜,是以今晨一清早便直接出发了。
奥林匹克山地势高耸,山峦最顶部甚至白雪皑皑,且占地广袤,进山要经过漫漫的林荫公路。此时此地,双排道的马路两侧,层层叠叠的落叶林、针叶林笔直冲天,绿意盎然,如两排冲天屏障将公路隔绝其中。越是深入山林,这股与世隔绝的氛围便越是浓厚,只有攀爬到真正的半山腰乃至更高处时,才能体会到一览众山小的无垠美景。
“你们不觉得,今天有点格外安静吗?”
索兰道:“今天可是周六,一般会有很多游客进山自驾的,我怎么不记得这里突然不受欢迎了?”
妮娜正亲昵地搂着艾莉亚说笑,两位女性均是棕黑发色的,肤色也颇为接近,亲近起来格外快速。
“是你的心理作用吧。”
她摸着艾莉亚的脑袋瓜道:“前几天我还看过各公司网站新闻来着,一家运动产品公司要举办公司旅行,全员百多号人,要从昨天晚上起到公园里夜宿呢。”
竟有这样一件事,索兰点头表示理解,当即调高了《雨中曲》的音量,继续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飞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