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岳文是吃到一半被廖湘汀点名叫过来的。
虽然副省长韩作工下午离开了秦湾,但仍由副市长杨宏伟与开发区工委书记廖湘汀等人亲自陪同,这种规格的宴席连陈江平都无缘参加。
岳文赶到时,宴会才刚刚开始,富丽堂皇的大厅中觥筹交错,在廖湘汀简单把他介绍给顾友直时,他谦卑地笑了。
他知道,他能到来,多半是水泥协会会长徐开诚的功劳,这也是一个顺水人情,让基层干部有机会接触一下高层,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位置,这个宴席上根本没有他的椅子,在简单寒暄问好之后,他就退了出来。
在司机桌上简单用餐,他又被廖湘汀钦点登上了后面的那辆中巴车,坐在中巴车里,看着平州并不繁华的夜景,看看隔海一侧的点点星光,他的心也如这无边夜空一样,变得深沉起来……
……
“27日白天到夜间,秦湾将有一次中雨局部大雨的天气过程,预计降雨自27日凌晨前后开始,夜间逐渐结束,……市区及内陆地区东南风转东北风5~6级阵风7-8级,……受降雨和弱冷空气的共同影响, 27日我市内陆地区气温略降,最低气温市区22℃左右……”
岳文推开宾馆的窗子,起风了。
秦湾的天气就是这样,初夏时节雨水很多,但气温也忽高忽低。
“文哥,你不再多睡会了?”宝宝好似还在发着呓语,昨天是宝宝开着猎豹,二人昨天没回街道,直接在这里开了间房。
“不睡了,今天要下雨,管委接待处那帮人,雨伞是能准备的,但衣服就不一定了,徐会长年纪大了,你现在就去,去买件好一点的外衣。”
“人家或许自己个带了吧,”在正事上,宝宝从来不敢怠慢,也不含糊,且有思路有办法,这也是岳文高看他一眼的原因。
“不管他带没带,这是我们的心意。”岳文笑道,顺手把电视关了,“今天早上我还要去陪早餐,你买完后也一起过来吃。”当然,正桌他是上不去的,宝岛来的属员由管委的秘书长及陈江平等人亲自陪同,他只是充当临时服务员的角色。
“文哥,这房费?”宝宝草草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出来问道。
“亏你还在办公室干了三年,现在好歹也是副科级干部,传出去丢人,别说在这跟我开房了啊,”岳文吡笑道,“等会买完衣服直接找我吃饭,这些费用嘛,都记在管委帐上。”
宝宝也笑了,一幅心照不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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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花样很丰富,也很有秦湾特色与海域风情,顾友直一行不住夸奖。
宝岛水泥此次前来,通过水泥协会这个中介作试探性接触,接下来仍要与众多水泥企业进行商谈,因此,无论是杨宏伟还是廖湘汀与谭文正,都只是介绍秦湾和开发区的发展概况,或是秦湾、平州的地理气候,人文掌故,都没有再说水泥厂的事情。
窗外的雨,开始淅沥淅沥地下了起来,管委办也早有经验,马上修改了接待方案,把一些户外景点由步行游览改为乘车浏览,雨伞,宾馆里有现成的,可是气温降了,衣服却没有提前准备。
海风凉嗖嗖的,看着大家都有些冷,一身新衣的徐开诚笑了。
早上,岳文就守候在他的门口,即没有敲门,也没有打电话,只是静静地守着,当他开门才把一件衣服递给他,不是专门搞行政接待的干部,且还是一个刚毕业不满一年的小伙子,如此心细,如此懂事,让他很是感动。
特别是听说只给他一人准备了衣服,徐开诚心里就更加感动,在这趟参观考察中,他明白,顾友直才是主角,省市领导对他的客气也只是表面上的,现在岳文却把他当作真正的贵客,他确实有些动容了。
昨天,在参观了水泥厂与座谈后,今天上午的行程排得很满,廖湘汀、杨宏伟、谭文正与蒋胜全程陪同,在徐开诚的“建议”下,岳文也坐进了中巴车里。
雨越下越大,从车窗望去,整个平州淹没在白色的雨雾中,车子驶出宾馆,驶在熟悉的街道上,岳文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天,那个大雨锁城的上午,和雨中闪烁的而又模糊的车灯……
秦湾维多利亚广场,开发区第一高楼,可以俯瞰整个开发区风景,此时,也在苍茫的雨雾中弱隐若现,海风吹过阵阵雾气,才隐隐露出真面目来。
车队慢慢在楼前停下,岳文故意坐在中巴车的门前,车门刚开,他一跃而下。
“徐会长,您慢些,这里有水。”
管委接待处与街道的领导早已等候在现场,雨下得颇大,大家都打着伞,见领导下车,都赶紧给领导撑起伞来,岳文挤开接待处的小伙子,把伞罩在了徐开诚头上。
“小岳,”徐开诚拍拍他的肩膀,“你看你都淋湿了,我们一块打伞,一块打。”
在一群领导及工作人员的簇拥下,顾友直、杨宏伟、廖湘汀、谭文正朝大堂走去。
“秦湾真是个好地方,”顾友直操着一口宝岛话,“四季宜人,景色也很好。”
“平州在秦湾就是工业区,北部港口区虽然是工业聚集地,但平州的新区,已经开始建设,新区往南的芙蓉岛海滩,沙细、水清、潮平,沙子金黄,也称金沙滩,是我国沙质最细、面积最大、风景最美的沙滩……之一……”
一行领导热情地介绍着,顾友直也礼貌地回应着,可是电梯却不给力了,领导们站了五分钟了,电梯始终停留在二十八楼,迟迟不愿下来。
蔡永进走到一边,脸上不乐意了,“老萧,这电梯,怎么回事?”
街道的领导赶紧联系大厦经理,管委接待处王科长赶紧把客人与领导往大堂里的休息区让着,“电梯出了点故障,各位领导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我上去看看。”岳文看看徐开诚,转身进了楼梯间。
“二十八层,小伙子想爬上去吗?”身后传来顾友直的声音,但很快领导们的对话就消失在脑后,耳边只剩下自己的气喘声了。
爬到十楼还行,可是再往上爬,岳文感觉到腿酸了,脚软了,呼吸也急起来,慢慢地就喘得不成样子了,可是,他扶住楼梯,喘了一会儿,又往上爬去。
十层……
十八层……
二十三层……
爬到二十三层,岳文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二十五层……
终于,他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气喘吁吁、七扭八斜地走出楼梯间,才发现几个工人正在搬家俱,一直按着电梯,也不让上,也不让下。
“下……面,还……有……客,客人,别,别……按了!”岳文爬上来,几个人工人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马上把家俱搬出来,主动替他按下了下行键。
衬衣已经被湿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汗水,顺着头发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抹把脸上的汗,捶捶腰,揉揉腿,静静站直了。8)